太子爺繼續說:“陸克山原本是父皇的侍衛,特地随本主來到雲中郡當差。大家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扶蘇的話,随着海倫和她舅舅的翻譯,傳達給了在場的每一名伊利昂人。
氛圍放松起來,婚宴繼續到了傍晚。
擔心又驚動蒙将軍,扶蘇和海倫的洞房就隻能移步督軍府了。
小兩口手拉手登上了二輪馬車,由魁梧的侍衛駕車,在落日餘晖和親朋歡呼中,離開了婚禮現場——
倒也是個浪漫的收場。
大秦帝國的新年都是從陰曆十月開始的,它所有的領土都是。
十月朔這天,黃河北岸朔方軍與匈奴第一戰的原址上,舉行了告慰陣亡将士的盛大祭典。
曾經屍橫遍野的沙場,如今隻剩下綠油油的草地,在白雲藍天下随地勢溫柔起伏;
但翠綠中往往夾雜着朵朵紅花,仿佛在暗示這裡也曾被鮮血浸染。
祭祀現場,現殺一牛、一羊、一豬,“三牢”俱全。
在場有很多死者家屬,哀嚎之聲震天,數十裡可聞。
晚上,回到督軍府,扶蘇和海倫則在寝殿的一個角落裡,祭奠了女方的考妣:
太子扶着大肚子的妻子,跪在被蠟燭點亮的壁龛前;那裡面,供奉着象征兩位逝者的木偶。
并沒有大哭大泣,海倫默默獻上了她在督軍府院子裡種出的一捧血紅玫瑰,平靜地對木偶說:“媽媽,爸爸,女兒今天什麼都有了,你們倆看得到吧?”
壁龛裡的一對人偶,在搖曳的燭光裡,仿佛真的點了點頭……
到了開春時節,海倫順利産下 一名女嬰。
按照伊利昂的習俗,長子長女一般用爺爺的名字命名。
于是,扶蘇與海倫的長女就被起名為“季娜”Zena。
如有神助,兩人在次年又生下了兒子“季諾”Zeno。
這下好了,兒女雙全了。
按理說,宮中的妃嫔女眷,以及未成年的皇子皇孫,都要由淨了身的太監侍奉。
但是雲中郡的“督軍府”按照原設計應該是衙門,而非後宮,并沒有配備太監。
對此,扶蘇并不在意,就讓男女仆人直接照顧月子中的海倫和剛出生的兒女。
再者說,後宮任用太監的用意,是防止王家血脈在君主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串種。
而對于完全屬于西方人的海倫,以及隻有一半東方血統的扶蘇,他倆的後代若是被哪個出身中原貧苦家庭的男仆串了種,一目了然就能看出來。
太子爺最擔心的,是遠在鹹陽的始皇帝早晚會直到自己在塞外的風流。
在一個寒冷的清晨,太子殿下端坐在督軍府的正廳裡,烤着火爐,批閱公文。
如有公務,屬吏可随時通報求見。
這不,侍衛陸克山推門而入,拱手報告:“子車奉常奉旨至!”
其實,侍衛報“子車奉常”這一名号時,扶蘇就已經覺得茲事體大了。
子車黎,來自跟嬴姓一樣古老的子車氏。
在昭襄王的晚年,及冠之年的子車黎開始在秦廷任職,而後曆經昭襄、孝文、莊襄和今上四朝,現在擔任負責朝廷禮儀的“奉常”。
而聽到“奉旨至”的時候,太子爺幹脆連滾帶爬地從席位上跳起身,迎出門去。
督軍府的阙門外,停了一支龐大的車隊。
十多輛戰車、安車、貨車,各用一雙碩大的輪子立在石闆路上。
顯然,車隊是走剛剛開通的“秦直道”,從鹹陽北上,在黃土高原上走了一條筆直的直線,七天内直達河套平原上的九原郡,然後再用一天路程來到雲中郡。
這條連接了九原和鹹陽的秦直道,是始皇帝效仿連接了雲中和太原的“趙直道”下令修建的。
兩條直道都是從中原的大城市直通河套平原,暢通地轉運着或軍用、或民用的物資和人員。
但在這時候的大秦帝國,最高級的軍事與行政信息,卻是在保密中可以實現實時傳送的。
子車黎與太子殿下相互作揖。
“奉常大人,”扶蘇着急問,“聖谕安在?”
卿士捋着白須:“老夫并沒有陛下的旨意;隻有他送的禮物!”
說着,就讓手下拉開了貨車的蒙皮,好幾車滿滿都是粉黛、胭脂、絲緞,還有當歸、黃芪、太子參等藥材——全都是婦孺所用之物。
太子爺當場愣在那裡。
片刻後,他全明白了。
父皇不僅得知了太子的小秘密,而且用自己的方式發來了回應:盡管沒有正式認可,但是十分值得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