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廂房的兩人,尉連遲把雲落放在床上,待小和尚出去後,隻餘四下一片安靜。雲落才小心睜開一隻眼,掃視四周。見尉連遲在桌前靜坐着,拈着杯子,沉默不語。
她正欲起身,尉連遲皺眉不快擺手,見況雲落又安分躺下。
待門外腳步聲走遠,尉連遲放下茶杯瞥了雲落一眼,雲落才敢小心起身,不時觀察着門的方向。她坐在床邊,扭着脖子和手腕,小聲嘀咕道:“裝得我渾身都僵了。”
“小心隔牆有耳。”尉連遲一說,雲落又緊張起來不敢出聲,再次挪回床上。而他起身在窗外觀察,隻見寺廟廳堂裡燭台亮着,廟院也空無一人。他緩緩關緊了窗,吹滅了房中燭燈。
雲落見熄滅的燭燈燭芯,在昏暗中冒着一縷白煙……尉連遲正脫着外衣往床這邊走來……這才注意到房中好似隻有一張床,眼前他就這麼自然地挂好外衣,掀起被子躺下,與自己“同床共枕”!
雲落驚訝瞪大了眼,臉紅着趕緊收回視線,緩緩把被子蓋至眼下,遮住自己迅速升溫發紅的臉……一言不發嗎,好安靜,好尴尬,要說什麼嗎?雲落内心很慌很緊張,隻要尉連遲動一下,她便緊張地微微一顫。
兩個人雖然相處了幾年,但如此親密的事情,似乎像第一次發生一樣。
“我想起來……通口氣。”雲落緊抓着被子蓋住臉。
尉連遲皺眉瞥向她:“被子蓋着臉肯定不通氣。”說着便上手一扯。
雲落一驚:“别!”
一下子沒了被子蓋臉,雲落隻好羞愧地把臉捂住,打一激靈猛地坐起。她真的不想讓尉連遲看見自己現在如此尴尬的模樣,還有現在這種升溫的氛圍……
尉連遲見她反應如此大,好像意識到什麼,翻過身别開臉不再看她,淡淡一句:“夜深了,别出動靜,會起疑。”
沒辦法兩個人分房睡,尉連遲肯定是不同意的,他不放心,這裡不比自家府邸有侍衛照看着雲落。現下雲落身邊隻有自己,必須要護好雲落周全,而且眼下譚龍寺,可能處處潛在危機。
雲落見他側身對外,背對着自己,便緩緩躺下,小心拽着被子閉着眼,内心忐忑了好久,才漸漸地睡下。
尉連遲等她睡下,緩緩轉身,幫雲落拉好被子,仔細一看,雲落竟又流口水了……尉連遲無奈傾身伸手去擦,手指在她嘴角劃過,内心百般複雜。
明日已不知幾時了,雲落才迷糊起床,床邊空空無人。雲落扯着被子掙紮起身,往窗外一瞧,不得了,怕都是晌午了吧!她一驚馬上起身打理一番,慌忙喝了口茶,快步走出房門。
雲落見門外剛巧有一位正打掃庭院的小和尚,就麻煩讓他帶帶路。小和尚素民第一眼見雲落時,愣了幾秒,心中大喜着連連點頭,扔下掃把便開始帶路。
雲落感覺小和尚的聲音很是熟悉,怕不是昨晚細細觀察她的那位吧?無疑了!
雲落還是很“自然”地微笑,跟随小和尚指引來到廟堂。雲落拱手一謝,轉眼見廟堂中尉連遲與住持正在交談,便往前渡步,準備過去。
聽得尉連遲口中正說着什麼寶物玉壁,雲落聽得不是很清,便已到廟堂。尉連遲責備訓聲:“睡如此之晚!還不快過來!”
雲落渾身像受了驚吓炸毛的小貓,快步到他跟前,低頭應聲:“是,師父!”轉而望向與尉連遲對坐,身披袈裟的老師傅,應該是住持了。雲落拱手行禮:“老師父。”
“頑徒年紀尚小,不知禮數,住持莫怪。”尉連遲示意雲落坐在他身邊,雲落便乖乖落座。
住持一把老年紀,見雲落生得靈氣,深深一笑。“無事無事,這小徒弟我看着倒很是面熟,可曾在……青山書院讀書?”
尉連遲一聽,瞳孔微縮……但面不改色,呵聲一笑,正欲答。雲落先開了口:
“老師父說笑了,我自幼同師父行走江湖,隻曉得整日研究上古遺珠,泡在古物裡,怎看也不是那書香門弟之人。”雲落早已把這套說辭背得滾瓜爛熟,對答如流。
尉連遲側眼看着她,想知道她聽聞青山書院,臉上會是什麼感情流露,卻沒有看到什麼。
“那想來便是我糊塗了,也是,那青山書院孩子,是個女娃。”聽住持這麼一說,雲落心頭一震,這青山書院一提,就胸口發悶,些許是想起尚文武先生了吧。
雲落心一沉,不再說話。以至于她完全沒有聽進尉連遲與住持接下來的談話。
回神才聽聞一句住持言說:“那是自然,随老衲到偏房,我叫人小心拿來。”尉連遲應聲,提起走神的雲落,到偏房中。兩人席地而坐,待住持回來,他身後緊随兩名和尚,手中各執一物,皆用金布蓋着。
雲落一臉茫然望去。
住持先拿過其中一物,布緩緩一掀,是紫檀木金邊的一個拖架,四條腿上皆有鑲金,檀木上鍍刻的是龍紋印記,有些年歲了,刻紋還是如此清晰。
雲落看着,這塊隻是一支木架就雕刻得如此華麗,她開始期待另一塊寶物,漸漸地眯起眼睛的同時,望向尉連遲。
尉連遲隻是把她的頭又轉回關注點上,示意她繼續看,住持把支架小心放在兩人面前長桌中央,此時屋内窗縫光線投射,最終交織在木架上方。雲落一臉狐疑,内心說服自己木架之所以搞這麼神密一定有它的道理,于是盤着的腿又往前挪了挪,左右打量。
尉連遲輕咳一聲,雲落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失态。住持又小心捧着另一位小和尚手中托着的金布之物,緩緩移至桌前,小心解開這神秘的面紗。
這絕對是世界上再難尋得的稀世珍寶。一塊通體碧綠,中央有穿孔的扁平狀圓形玉碧!色成幾近完美,玉在光線的交織下煥發綠藍色的光。且碧體有三個拳頭的平面那麼大,可見這塊玉料在起初獲取、切割前有多難尋,屬實難得。
住持确定支架架穩才緩緩放下。雲落内心感歎:不愧是上古之寶,老師父一定是很用心保護着,玉被養得色純碧綠。雲落轉眼看着住持,又道:“古有道:玉養人,人養玉,玉的色純會根據養護它的人心性而變化。”
住持點點頭,會心一笑:“從玉的色澤、形狀來判,都是價值連城的上古遺物,在我譚龍寺滋養千年,代代相傳,可如今卻三番兩次有人來我寺妄想搶掠此寶,唉……”住持深深一歎:“這千年的鎮寺之寶,如今卻給寺廟招來殺生之禍。”
“确實,是個燙手山芋。”尉連遲無奈感歎。
其實住持内心很是自責,這玉壁千年相傳,絕不能落入小人之手,為他人所利。雲落認真聽着,才知原來因守護此寶,已有數人因此而喪命,這寶物真的比人命重要嗎?人人搶之。
剩下隻是尉連遲與住持的談話,雲落隻覺無心道法便找理由溜出。她有點餓了,突見廊口有一人,雲落小心觀察那鬼鬼崇崇之人,湊近一看,原來是剛才引路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