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現一小碗魚肉,姜稚魚睜大眼睛,迷惑了片刻。
她擡眸先是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亓官綏,而後才是對面的少年,猶豫着道:“我、我不用的……”
蘇予辭的視線落在她脆弱膽怯的面容上,靜了片刻,語氣輕緩緩地:“不要啊,那便算了。”
那碟魚肉就放在姜稚魚不遠處,蘇予辭沒動也沒有要吃的意思。
“蘇道友不吃嗎?”姜稚魚停頓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心中不解。
她覺得這些魚肉剔起來如此麻煩,不吃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
蘇予辭透過玉碟的倒影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不喜歡魚肉罷了,隻是剔也剔了,總不想浪費掉,看來姜姑娘也不是很喜歡。”
他有禮有節的态度,讓人挑不出一點瑕疵。
姜稚魚臉紅了紅,沒說話。
亓官綏問她:“喜歡?”
姜稚魚含糊道:“不讨厭。”
不讨厭,那就是喜歡。
亓官綏明白了。
蘇予辭在一旁看着,緩緩笑了。
“姜姑娘,這可是我們玉河當地的一道特色菜,”馮榮笑着順勢接了一句,“就是刺小且多,吃起來很麻煩,但架不住肉質鮮嫩,汁多味美。”
他笑了兩聲繼續道:“剛好蘇道友替你省了這回力,姜姑娘可一定要好好嘗嘗啊。”
話已至此,姜稚魚點了點頭,又看了他們幾眼,才拾起筷子細細品嘗起來。
沒想到魚肉入口即化,好吃到她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覆着白霧的瞳仁亮亮的。
她一直待在撫水,不曾吃過魚肉,雖說撫水帶個“水”字,卻并不靠水,氣候常年幹燥,連雨都很少下,更别提吃魚了。
後來才聽說,隻有些極富貴的人家才會不計較錢财和人力從外地遠運過來,但也隻能偶爾嘗個鮮。
待用完餐,馮榮拍拍手,一旁的侍女從外面拿來一個紅木雕花的錦盒
馮榮命侍女打開,裡面赫然是一株初具人形的人參,沁人的藥香從盒子裡傳出,想來年歲不小:“這是我特意送給姜姑娘的,權當是之前犬子冒犯姑娘的賠禮,還望姜姑娘莫要介意。”
姜稚魚頂着一張白裡透紅的臉,凝脂雪膚裡透着胭脂色,像是開到荼蘼豔麗的桃花。
她無措地看向亓官綏,不知道要不要接。
亓官綏朝她點點頭,忽略掉剛才心裡的那點不适,淡淡道:“馮城主既給了你做賠禮,那便收着吧。”
“嗯。”
姜稚魚接過來,兩隻纖細的手緊抓着木盒邊緣,不覺硌出了細細的紅痕:“多謝馮城主。”
午飯後,馮榮陪着幾人在園子裡散步,姜稚魚和亓官綏并排走在前面,蘇予辭走得慢,落在他們後面。
‘馮榮送的人參該沒什麼事吧?我昨日沒出來,也沒察覺到。’
蘇予辭平靜地打量着姜稚魚的背影,眸光中透着一種淡漠得令人微顫的寒意:‘他有這麼蠢嗎?’
‘也是哦。’
蘇予辭問:‘你覺得姜國的聞笙公主,美嗎?’
‘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我記得你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嗎?’
縛妖帛滿是疑惑:‘況且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你都沒出生,我自然也不知道啊。’
‘不過,聽我肚子裡的大妖們說,那鹿聞笙生得極為貌美,也正因為這驚為天人的容貌才使得她一生曲折,都嫁為人婦了還要被逼着和離再嫁呢。’
縛妖帛越說越激動:‘隻因奪人妻的那位,嗯額……’
它言語含糊了一下:‘貴不可言,此事整個天水界無人敢議又被壓了下來,如今更是沒多少人知道了,當然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啊,說不定是他們胡謅騙我的呢。’
縛妖帛打了個哈哈。
‘那你覺得她美嗎?’蘇予辭不動聲色地朝着姜稚魚擡了擡下巴。
‘那是自然,我從你七歲那年覺醒起,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再說了,它雖見識不多,話語不足為憑,但那些大妖經曆的歲月可久遠多了,早已不知見過多少被詩詞歌文稱頌的美人。
可在他們口中,能與之相媲美的也就隻有那個傳聞中的聞笙公主。
‘不會吧,你該不會懷疑她倆有啥關系,想動什麼壞點子吧?’
可它從未聽說過那位公主有過子嗣啊,況且——
也不可能會有。
‘怎麼會,你想多了。’少年的發尾被風揚起,輕輕笑了一聲,平靜和緩的語調裡透着一股子漫不經心。
他擡起頭半阖着眼眸,碎金般的陽光灑在他長長的羽睫上,卻無半點暖意。
嘁,黑心爛肺的壞東西,每每都裝得人模人樣,實則一肚子的壞水,這麼敷衍,擱這騙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