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魚小聲嘀咕了句:“你不要總是這樣。”
聽到這話,宿姜一擡下巴:“哪樣?”
“就剛剛,還有之前林子裡……”
她話還沒說完就委屈地紅了眼眶,忍着忍着還是啪嗒啪嗒掉下幾滴淚來。
好了,這下是真哭了。
見她那樣,宿姜之前那點捉弄人的興趣也早就不見蹤影了,啧了一聲:“真是不經逗。”
他也沒對她說什麼重話,做什麼壞事,不過偶爾逗逗她玩,這就哭了?還對他耍小脾氣,真是又脆弱又嬌氣。
“對不起,我錯了。”宿姜對此極為無奈,略顯敷衍地道了個歉,而後話鋒一轉,“在這待着。”
姜稚魚漆黑的眸光縮了一縮,忙抓緊他的衣角不想讓他走,清淩淩的杏眸裡充斥着害怕後悔:“你要去哪裡?”
“怕什麼?我要是想丢掉你,早在你之前睡死過去的時候就幹了,何必等到現在?”宿姜撩着眼皮,懶洋洋地叮囑道,“聽到沒有,别亂跑。”
姜稚魚乖乖點了點頭,等宿姜回來時,看見他手裡各拿了一串糖葫蘆。
糖葫蘆又大又圓,上面裹滿了透明的糖漿,在太陽底下閃着光澤,瞧着既好看又好吃。
姜稚魚眸光湛亮,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欣喜笑容,水潤潤的眼睛像兩顆黑黝黝的葡萄,又黑又甜。
她剛要伸手去接,可随着衣袂相觸聲響起,宿姜利落地從她身側走了過去,懶洋洋一句:“走了。”
姜稚魚收回手,又失望又窘迫,白皙的兩頰燒得通紅,像赤色通明鮮豔無比的血琥珀。
隻是她卻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宿姜每吃一口糖葫蘆,眉頭就皺得越深。
姜稚魚慢騰騰跟在他後面,手指不自然地扯着衣袖,雖說窘迫是窘迫,視線卻一直沒怎麼離開那串糖葫蘆。
然而過了好久都不見宿姜吃另一串,姜稚魚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聲:“宿姜,你是不要了嗎?”
宿姜平平道:“噢,感覺不太喜歡,正打算找個地方扔了呢。”
感受到姜稚魚直直望來的視線,宿姜嘴角勾起極細微的弧度,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語調:“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要忘了。”
姜稚魚眨巴眨巴眼,聲音低低軟軟地含着羞澀:“可是,這樣是不是有點浪費啊?”
宿姜無所謂道:“反正是我花錢買的,你管我浪不浪費。”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就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吃的。”
姜稚魚紅着臉,支支吾吾,扭扭捏捏:“我沒有想吃的意思喔,隻、隻是覺得浪費……”
宿姜哼笑一聲:“随便你。”
得到想要的回應後,姜稚魚眼睛一下子睜得圓溜溜的,顧不得許多,直接上前幾步從他手中接過來:“謝謝宿姜!”
嘁,果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一串糖葫蘆就高興成這樣。
宿姜轉過臉,面上嫌棄,眼底卻染了層薄薄的笑意。
隻可惜現在沒有鏡子給他照一照,好讓他看清楚,此時此刻自己那蜜糖色的貓瞳裡,是遮也遮不住的愉悅。
不過說實話,他的确不怎麼喜歡這些外表看着甜膩,實則内裡酸澀的東西,要不是她耍小脾氣,他才不會費功夫去買呢。
他以前餓急了,會偷偷摸摸從崖底爬上來去摘樹上的小果子吃,結果越吃越餓,胃裡的酸水都吐出來了。
被抓回去挨了一頓鞭打,一連幾天高燒無人管問,還要忍着饑餓傷痛和同齡人厮殺争食。
也是他命大,就這樣硬生生熬了過來,後來稍微大了一點,暗地裡綢缪策劃逃離了鸠羽閣。
等跑了出去,才知道那玩意是山楂,用來消食的。
此後,他對這類紅果子便敬而遠之了,哪怕是裹了層糖也很厭惡,畢竟這東西帶給他的體驗着實不好 。
不過見她吃得開心,宿姜倒也不覺得胃中難受了,反而開口問道:“現在開心了?”
“嗯嗯!很開心!”姜稚魚重重點了點頭。
兩人目光相對,姜稚魚眸中帶笑,猶如沉澱的碎金,下墜的碎光落在長長的眼睫上,撲朔不停,連帶着臉頰旁的梨渦也染了一層暧昧的暖意。
宿姜看着她嘴角旁的梨渦,一時有些目眩,恍惚了幾瞬,等回過神來又有些莫名。
他的心口在此刻突然湧出一絲莫名的,微妙又令他感到困惑的情緒。
不适應,不舒服,像被螞蟻叮咬一般酥酥麻麻,他渾身難受,以至忽略了那絲不可訴清的愉悅。
可奇怪的是,這種感覺新奇但并不陌生,好像本該就如此。
宿姜心中既疑惑又警惕。
她該不會是落霞樓的人,給他下了什麼不知名的蠱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