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天水界除卻鬼族所居的幽冥和已經消失不見的環琅天阙,還有許多不被輿圖所記載的特殊地域。
而輿圖中所繪制的十七洲九島則各族混居,囊括了天水界所有的宗門城池,世家皇族。
其中最為有名的五宗八皇十二家就分别盤踞在中洲、元洲、晉州、榮洲等十三洲及其上三島。
說起來,她們落霞樓本也屬于上五宗,隻可惜在那場域洲動亂中失職失責被北淵無幻極域給頂替,淪為了下五宗,後又舉族遷居到元洲隴水嶺,近年來已沒什麼聲響了。
若非長璃碑上還顯示着落霞樓的名次,她甚至都以為落霞樓早已跌出了十宗之外,湮沒無音了。
剩餘的四洲六島則因偏僻荒涼,反倒是妖魔兩族喜歡聚居于此,時間一久,紮根建派,修築城池,也就默認了是他們的地盤。
因妖魔混居,講究實力為尊,有專屬于他們的一套秩序規矩,也導緻那些洲島城池魚龍混雜,各種混亂危險層出不窮,所以很少有人族會去那裡。
不過也就是他們,才能受得慣那種窮山惡水。
而文蘭芝此行要去的烏鎮,便在這四洲之一的掖洲。
兩人話正說着,懷裡的孩童突然蹬了蹬腿,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過來。
甫一睜眼就歪着小腦袋盯着姜稚魚瞧,葡萄似的大眼珠子直勾勾望着她。
明明該是靈動活潑的眼神,卻偏給人一種迷惘呆滞之感。
姐、是姐姐……
哥哥說、說——
玉镯……
對,要給玉镯……
見女兒醒來後張着小嘴,盯着姜姑娘看,文蘭芝輕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又取出一塊棉麻帕子沾去她額頭睡出來的細汗:“怎麼了,寶書,怎麼一直盯着姐姐看啊?”
寶書沒答話,低着頭,胖乎乎的小手伸進小老虎的肚子裡,掏啊掏,最後掏出來一個玉镯子,一個勁地要往姜稚魚手裡塞:“這個,給姐姐。”
文蘭芝一臉驚訝:“這镯子你哪裡來的?”
這玉镯并非她家中之物,文蘭芝從未見過,且寶書自離家後鮮少遠過她的身,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
莫不是趁她不注意撿的?
畢竟這玉镯瞧起來并不精美,切割打磨都十分粗糙,可見不是什麼貴重的,反倒像是被人随手遺棄的。
隻是寶書年紀小,她問來問去也沒問出個緣由,隻一味說着是送給姐姐的。
“不行的,寶書,”對上那張天真的臉,姜稚魚摸了摸她的發髻,純澈的眸笑得彎彎,“這東西不是姐姐的,所以姐姐不能收,寶書自己留着吧。”
“就是姐姐的!”
見姜稚魚不收,寶書歪着腦袋實在是想不明白,她皺着一張肉乎乎的小臉看向文蘭芝,稚聲稚氣道:“娘、娘親,你快讓姐姐拿着吧。”
眼瞅着女兒要哭,文蘭芝沒有再問下去,順勢接過镯子遞給姜稚魚,有些尴尬道:“既如此,姜姑娘不妨就收着吧。”
若是實在不喜,背後再扔掉也是無妨的。
這句話,文蘭芝倒是沒有當面說出來。
眼看實在是拒絕不了,姜稚魚無法隻能收下了,在寶書一聲聲稚氣的叮囑下,稍稍使力,套在了手腕上。
經這麼一遭,兩人的關系不知不覺近了些。
文蘭芝便跟打開了話簍子一般:“我之前找了寶書爹那邊的親戚托了關系,在烏鎮謀了一份不錯的差事,至少能讓我把寶書好好養大。”
“也怪我家那口子去得早,撇下我們娘倆艱難度日。”或許是剛剛被影響到,文蘭芝說到此處,不免悲從心來,揩了揩濕潤的眼角。
姜稚魚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她沒辦法在短時間裡想出合适的言語來緩解女人的悲痛,于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文蘭芝的肩膀,算是一種無言的安慰。
“不說這個了,”文蘭芝歎了口氣,湊近了她,“你瞧見那邊那個黑衣少俠了嗎?他和你倒是同路,也是要去孟津的。”
“這樣麼……”
姜稚魚情不自禁地扭頭朝那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少年什麼時候醒的,她這一眼沒有防備,剛好撞入對方琥珀色的眼瞳裡。
不自覺聯想到昨晚的事,姜稚魚臉色微變,覺得頗有些尴尬。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姜稚魚隻得朝他怯生生地笑了笑,乖巧地偏過頭,避開了對方冷漠又犀利的眼神。
宿姜挑了挑眉也不在意,隻是腦中再次掠過少女那張柔順的臉龐,心裡不免生出一絲異樣。
他有這麼恐怖嗎,讓她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