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韻先是點點頭,又連連搖頭:“不成,好歹多要點啊,我姐說那些公子哥很有錢啊!掐成這樣你沒法上班,你就這麼算了?”
“你等着,我去跟我姐說,哪來這樣的傻逼。”說着就要掏手機了。
“算了,剛好我也想休息幾天。”
許之蘅突然發現自己也開始潛移默化地變成了一個虛僞的利己者。
她意識到了,但她心裡依舊木木的。
她合上洗衣機蓋子,打開開關。
洗衣機開始運作,水流嘩啦啦地注入桶裡,隔着一層闆聲音悶悶的,卻聽得她耳朵發癢,那股癢一直蔓延到脖子,就好像千萬隻螞蟻在她脖子上爬。
*
許之蘅這一休息就直接休息到了元宵節那天,脖子上的紅淤才差不多消下去。
盡管不過節,她和黎韻倆人還是在家裡簡單煮了兩碗湯圓,吃了一并出門上班。
二月都過去一半了,可H市依舊很冷。
日頭一落,氣溫總是陡然降到三四度。
許之蘅出門時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恨不得一指甲蓋大的皮都不露出來,和身邊穿着薄款絲襪和短裙的黎韻簡直像兩個季節的人。
到紅堤時,黎韻幾乎抖成了篩子。
好在休息室裡溫暖,黎韻緩得很快,沒一會兒就生龍活虎起來,跟其他女孩子聊得熱火朝天。
大概是因為過節和天冷的關系,生意很一般。
許之蘅縮在角落空調旁邊玩手機,被熱風吹得昏昏欲睡,連黎韻轉頭跟她說了句什麼都沒聽進耳朵裡。
坐了一會兒功夫,店裡有個叫小強的男領班火急火燎沖進來,急吼吼地扯着嗓子嚷:“有沒有叫嬌嬌的?有沒有叫嬌嬌的?”
姑娘們你盯我我看你,一陣嗡聲中站起兩個女孩子來。
小強松口氣,喊她們:“來來,跟我走,看看是不是。”
黎韻從旁邊蹭過來,靠在許之蘅身上,“我突然想起個事來。”
許之蘅眼皮微掀,看她一眼。
“你要不要改個藝名啊?你這個名字說實話有點土了。”
“我覺得挺好的。”
“哪裡好?”黎韻無語白了她一眼,興緻勃勃地拿手機搜起名字來,“要不改個安琪吧?蔓薇也行,嗯……要不改個英文的也可以,洋氣些。”
許之蘅頭疼地一把蓋住她的手機,“這個就挺好的。”
“哪裡好了?”黎韻又問了一遍。
許之蘅笑笑,不接茬。
過了沒兩分鐘,小強領着那倆姑娘又回來了。
在休息室裡又嚷又轉,抓着别個領班問不停,急得腦門都冒了汗——
“操啊!還有沒有叫嬌嬌的?”
“你們家有沒有叫嬌嬌的啊?”
……
正巧黎娟進來,随口搭了一句:“非要嬌嬌啊?你把妹妹們都帶進去走一圈,沒準人家就不要指名了。”
有開朗的姑娘調笑道:“小強哥,不叫嬌嬌,我叫阿嬌行不行啊?”
小強摁摁太陽穴,一臉無奈道:“行,那都起來跟我去總統。”
一聽是總統包,姑娘們精神一振,魚貫而出。
許之蘅打了個哈欠,沒有動。
黎韻起了身,又推推她,“幹嘛呢,走呀。”
“人家不是要指名的嗎?”
黎韻想想也是,也坐下了。
黎娟過來拱她們屁股,“起來起來,跟着小強去,今天生意不太行,自己找路啊。”
倆人跟被攆的鴨子一樣被推起來跟着人往外走,慢吞吞跟在最後面。
包廂門口還擠着七八個姑娘進不去,小強在門邊上一個勁兒叫:“往裡稍稍,往裡稍稍!”
總統包廂是大,也塞不進幾十個姑娘。
人擠人,好不容易把全部姑娘都塞了進去。
許之蘅站在門邊,往裡瞅了眼。
偌大一個包廂,甚至沒點音樂,靜悄悄的,就一個穿單薄黑襯衫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就一個人?
小強腆着臉彎腰朝沙發上的男人笑道:“哥啊,真沒叫嬌嬌的了,興許人今兒沒上班,你看要不現挑一個吧?”
男人頭一擡,許之蘅愣了下,下意識地咽了咽嗓子,往後退了一步。
黎韻悄默聲兒地看她一眼,把她又往裡頭扯。
許之蘅又往後蹭,掐了下她的手。
黎韻小聲問:“認識啊?”
許之蘅點點頭,指指自個兒的脖子。
黎韻臉色變了變,身子往前夠了夠,把許之蘅掩在身後。
姜和沒說話,似笑非笑地盯着小強看了兩秒,把手機反扣擱在腿上,掀眼端量着一排姑娘。
眼光淡淡一掃一過,又掃回末梢,定在門口。
細看兩秒,姜和笑了——
“你躲什麼呢?”
許之蘅的心咯噔一下,往下沉。
小強循着視線看過去,以為他叫的是黎韻,臉上漸喜,“啊那個啊,黎韻過來。”
黎韻當然知道他叫的不是自己,臉色不變,笑着硬往前湊。
剛走沒兩步,姜和臉色就淡了,“還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