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蘅抿抿嘴,把衣物放在沙發上,擡手,浴巾落到地上。
“我讓你脫了?”男人嗤笑。
許之蘅咬咬舌尖,彎腰去撿浴巾。
男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很高,垂頭居高臨下看着她,眼裡隐隐有一種懾人的壓迫感。
蓦地,他湊近她,目光定在她臉上幾秒,緩緩往下移了些。
許之蘅抱着浴巾,平靜地接受了這種露骨的凝視。
她并不感到難為情,隻是覺得面前男人比看上去還要難伺候。
可他身上有股清冽的雪松香,哪怕夾帶着一股酒醺的味道,卻依舊很好聞。
爾頃,他歪了下頭,伸手把她的頭發攏到肩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走去衛生間。
被打濕了些許的濕發散落背後,觸到皮膚上很涼,許之蘅的心有點毛。
衛生門被帶上,很快就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許之蘅這才長舒一口氣,重新裹好自己,坐到沙發上。
茶幾上的洋酒瓶已然見空,如果是一個人喝的……
許之蘅對男人的酒量有點咋舌。
正想着,房門響起叩門聲,許之蘅往衛生間探了一眼,走去開門,半身掩在門後。
門外是方才那個斷眉男人,一手拿着個黑色的紙袋,另一邊手裡握着一瓶茶幾上的同款洋酒。
聽見衛生間傳來的流水聲,男人臉上露出一個暧昧的笑來,把手裡的紙袋和酒遞給許之蘅,朝着衛生間那邊喊了聲:“悠着點啊姜和!”
裡頭立馬一聲回應:“滾!”
許之蘅頭皮微炸,伸手去接過紙袋。
男人的視線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停留了兩秒,轉身要走似想起了什麼又轉回頭,看着許之蘅說道:“那什麼,你……嘶,你不要惹他不高興就行了,他正常還是挺好說話的。”
*
許之蘅關上門,撩開紙袋看了一眼,瞳孔微微縮了下,喉頭莫名地有點發幹。
燈紅酒綠還不夠,有錢人總是追求更刺激的東西。
衛生間門恰時打開,那個叫姜和的男人換了深灰色的浴袍,擦着頭發走出來,一股濕潤的水汽随着被帶了出來。
許之蘅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快瞟了瞟他倆手臂肘關節的内側。
膚色幹淨正常,沒有其他傷口。
在松一口氣的同時,她想到自己大概是犯了忌諱。
因為她發現姜和正看着她,不見喜怒的目光移到她手上,順手把毛巾搭在洗手台上。
許之蘅見他望着自己手裡的紙袋,硬着頭皮說:“你朋友拿來的。”
姜和點點頭,低眸看她時,探手撥弄着被搓得亂七八糟的濕發。
離得近,水珠有幾滴飄濺到許之蘅臉上,她閉閉眼睛。
姜和從她手中接過袋子,撩開看了一眼裡頭的東西,“玩嗎?”
他望向她,目光平靜,卻讓人無端覺得更危險了。
許之蘅答:“不。”
姜和笑笑,似乎是因為剛洗完澡的關系,此刻身上還略帶水汽,這一笑便讓他顯得平易近人了一點。
他轉身走到馬桶邊,把紙袋裡的小透明塑封袋打開,一股腦将粉末搓倒進馬桶裡,按下沖水鍵。
剩下的東西被他連帶紙袋丢進了垃圾桶,末了他擡手搓了搓手指,眼帶厭惡地打開水龍頭洗手。
許之蘅看得目不轉睛,隻覺得觀感十分荒唐。
姜和按了好幾泵的洗手液搓手,撩眼瞥她,“想玩?那我讓他們送上來。”
許之蘅抿抿唇,盡量作若無其事,“我去裡面等你。”
剛轉過身去,又聽見衛生間裡傳來一道笑聲,依舊懶懶的,帶着些許譏意。
*
姜和坐回沙發上,許之蘅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些。
姜和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自然,不動聲色地開瓶倒酒,推了一杯到她面前。
“抱歉,我不太會喝酒。”許之蘅探出雙手恭敬把杯推回去一點。
姜和擡眼看她,手裡轉着酒杯,面有不豫之色。
他慢悠悠地問:“那你會什麼呢?”
許之蘅想了想,答得很認真:“床上的,太複雜要工具的那些我做得不太好。”
姜和正要喝酒,這回答險些讓他嗆到,他悶咳一聲,抿唇重新打量起她來。
“你還挺會玩啊。”
“老闆開心就好。”許之蘅很鎮靜,也很坦蕩。
這種事情她做了好幾年了,甚至一點都不感覺難為情了,臉皮會臊是因為還在臉上,而她早就沒有臉皮了。
“女孩子太随便的話,男人會覺得很沒意思的。”姜和說。
許之蘅不知所雲,虛僞地笑了笑。
看見她笑,姜和更覺得沒滋沒味,一臉不耐:“要麼别笑,要笑就别笑這麼假,很難看。”
“不會讨人開心?你有沒有職業操守啊?”
笑容僵在臉上,許之蘅覺得這男人實在難相處。
每句話都不給人留一點微薄體面。
許之蘅輕輕屏下呼吸,斂了笑容,“抱歉。”
見她不笑,姜和反而笑了,“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品?”
“還好。”
他也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一句:“也是,做這行估計你早也習慣了,畢竟男人都挺沒品的。”
許之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實在是太難,她覺得自己答抑或不答,男人都會不高興。
姜和瞥她一眼,沒再說話,點了根煙,打開了電視選了節目,特地調大了音量。
許之蘅看一眼屏幕,電視裡放着《動物世界》
男人姿态放松地靠着,默不作聲獨自喝酒。
似乎過了很久,許之蘅繃緊的肩背隐隐發酸,心神也開始飄忽。
方才話還挺密的男人,這會兒不說話了。
也沒見讓她走,仿佛把她當做空氣一般,自酌自飲。
氣氛沉默冷清。許之蘅耳朵裡全是電視裡娓娓道來的旁白男聲,心下一時茫然。
這種氣氛太過難熬,她巴不得他速戰速決讓他走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和擰了擰眉心,突然說:“把燈關了。”
許之蘅望見了他眼裡明顯的血絲,一言不發地起身揿了燈,回來時正欲坐下就被他伸手一扯,整個人重重地跌在他大腿上。
屋裡暗了,唯一的光源隻剩電視機閃動變換的光亮。
她隻好雙手搭撐在他胸肩上,側身坐穩,盡量平靜地望着他。
姜和探出左手攬住她的腰,很熟練地攀上她背後,微微拉扯。
電視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臉上,時明時暗。
離得近,許之蘅看得十分清楚——
他在笑。
往下垂的無辜眼型,笑起來時竟也能那樣輕佻,還帶了點漫不經心的邪氣。
昏暗的沉默裡,是屬于男女之間在性上産生的奇妙氛圍。
姜和掐住她的下巴,傾身吻她。
許之蘅有一秒的僵硬,卻忍住沒抗拒。
洋酒味加上一點煙草味,在她的口腔裡逐漸變得厚重濃烈起來。
他的吻很有技巧,碾轉追逐,幾乎不給她呼吸的空隙。
接吻對于情濃意切的男女來說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可惜他們并不是。
這種陌生的親密,才格外讓人難受。
許之蘅攥着他胸前的浴袍一角,隻覺得碾在嘴唇的柔軟讓她倍感窒息。
她推了推他,别過頭喘息兩下,說:“還是去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