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黑暗森林,每一棵樹都足有百丈高,從樹幹到枝葉皆是墨色,遮天蔽日,綿延數萬裡,一眼望不到盡頭。
古樹周圍遊蕩着熒熒鬼火,是這片純黑色的森林中唯一的點綴,幽幽光線映照着幹枯的枝杈,仿若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厲鬼。
偶爾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在冷寂的森林裡格外清晰,卻看不到任何生靈出沒,黑暗成了最完美的保護色。
“咔嚓——”
枯葉被碾碎的聲音吸引了黑暗中潛藏生物的目光,但下一秒,它們就開始慌亂逃竄,讓這片冷寂陰森之地徹底沸騰了起來。
來人一襲青衣,烏發披散,周身浸潤着水氣,像是剛從哪裡爬上來的水鬼,在幽光的映襯下,連那張白瓷一樣細膩精緻的美人面也透出一股陰冷。
更别提——那水鬼身邊還飄着一個時而凝實時而虛幻的靈魂體。
“我有那麼吓人嗎?”
蕭淮隻看了眼那些拼命奔逃的生靈,就又低下頭去看地圖,嘴裡還漫不經心地發問。
她身側漂浮着幽綠色的火苗,正格外活潑的跳躍着,與往日懶怠的模樣大相徑庭。
另一側,則是一朵雙色的奇異異火。
你這些日子都幹了什麼事自己心裡沒數啊?
藥塵腹诽着,然而低下頭時,隻能看到她的發頂和面無表情的一張臉,莫名竟有些乖巧的意味。
但蕭淮和乖巧這個詞八輩子都扯不到一塊去。
藥塵戰術性幹咳兩聲,把這個可怕的錯覺從腦海中踢走。
對于修行者來說,時間大概是個值錢又不值錢的東西。
鬥氣大陸上的強者,并沒有長生不死這一說,壽命随着修為的增長而延長,卻終有盡頭,一生未有寸進抱憾老死者數不勝數,或許隻有那傳說中的鬥帝才能無懼光陰的流逝。
然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正如蕭淮與藥塵,在大陸上輾轉尋找異火,已經過了兩載春秋。
一人一魂這兩年中過得極為精彩,殺鬥尊,奪異寶,硬撼魂殿……那些倒黴蛋高不高興不知道,反正蕭淮與藥塵在這個過程中得了許多好處與樂趣。
那些麻煩大多是自己找上門來的,既然來了當然要順手解決,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幾乎是大陸不成文的規矩了,來都來了那就隻好請他們一起上路了。
如此行事,自然為他們惹來了無窮無盡的追殺。但大多是随手就能解決的雜魚,綁在一起都不如一個魂殿威脅大。
魂殿本就滿大陸的抓捕靈魂體,尤其藥塵曾經還是一名八品煉藥宗師,在發現他的蹤迹之後,可不是跟見了骨頭的狗一樣緊追着不放麼。
在折損了幾批人手後,魂殿的一位鬥尊出手了。
而蕭淮也正是在那時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絕地反殺,鬥尊之血讓她的戰績更加鮮紅耀眼。
當時情況危急,魂殿當真是動真格了,派出一個鬥尊,還有許多鬥宗護法跟着,逃都沒法逃。
藥塵幾乎是在燃燒自己拖延時間掩護她逃走,可蕭淮不肯。
如喪家之犬般狼狽逃竄,也許能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蕭淮的天賦,幾年後又是響當當一個人物。
可她逃了,藥塵會死,還是因為護着她而死的,終其一生她都要被這件事困住。
蕭淮是不怕死的,她平日裡懶得挑起沖突,可骨子裡還是有兇性的,也沒有引頸受戮的愛好。
打不打得過都要打,要麼她死,要麼一起灰飛煙滅,休想讓她背這種命債,能拉幾個墊背的,也不算虧了。
她是抱着能殺一個是一個的心态去戰鬥的,可她打赢了。
就那麼輕飄飄的,前一刻鐘還得意得不得了的魂殿之人,就被解決了,襯得他們兩個悲壯的樣子像個笑話。
蕭淮立在天空之上,放眼望去,空間破碎,山川成墟,而那些魂殿的家夥,碎成了一塊又一塊,一攤又一攤,也不知落在了哪片土地上與塵灰相伴。
她和藥塵對視一眼,有點茫然。
原來……我已經這麼強了嗎?
後來他們離開了西北大陸,來自魂殿的追殺也暫時消停了。
但在尋找異火這件事上,他們的運氣就沒有那麼好了。
這兩年他們從西北大陸一路搜尋,橫跨了整個大陸西域,好歹找到了一種異火,卻是不能促使焚決進化的那種。
經過藥塵與蕭淮的研究,将異火粗略的分成了兩類,一類是看起來很正常,但既不能被吞噬也不能互相融合的,甚至不能被人降服的本源異火,如蕭淮的生靈之焱和新找到的陰陽雙炎;另一類則是大陸上很“常見”的普通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