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是被強行帶回寝殿的。
瓦倫汀的分身苦着張臉踏上了前往蓋利德的路——它決意找個時間向神祇提議在王城多修建幾個傳送門。
在王鐵了心思要和神祇破罐子破摔到底時,神祇也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足夠的耐心等待影子野獸的分身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現在就要知道起因與經過,一刻也不能多等。
拉達岡清楚自己有極強的掌控欲,這并不意味着他喜歡強迫他人服從自己,而是希望所有事物的走向都處于他的可接受範圍内——這正是他默許她任命蒙葛特和蒙格以及梅瑟莫為她做事的前提。
當他确保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讓結局走向可以由他掌控,他不介意适當做出些妥協與退讓,讓她不至太過緊張抗拒。
神祇本來覺得新王的心思極其好猜,透明得簡直像正午的晴空,除了清澈見底的天藍不見任何雲翳。
然而她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感到驚詫。
從那杯滴加了深眠秘藥的液體到關系非同尋常的舊相識,如今還要再加上梅瑟莫這個他從未放在眼中的棄子。
這怎麼行?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拉達岡!我已經說了去蓋利德都做了些什麼,你不要在這裡強詞奪理——”
“我強詞奪理?”
他當了那麼多年的艾爾登之王,鮮少有人敢直呼其名,但她極其熱衷于指名道姓地對他大呼小叫。
不過他的臉色比剛開始時溫和不少,因為她去蓋利德的動機和他猜的大差不差。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呢?”
拉達岡想起她小臂上的印記就覺得煩躁。
梅瑟莫他怎麼敢?難道他不知道她是誰的伴侶?
亦或是他存心挑釁。
“諾麗納,我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金色的霧門将晚風也隔絕在外,靜靜燃燒的燭火看着她難以自控地墜入迷離的夜色中。
他俯身吻住她的眉眼,在雛鳥失神的間隙,于黃金落葉飄揚起舞的瞬間。
拉達岡承認和她一起做這種事是為數不多的幾件能讓他發自内心感到快樂的事情之一。
平日裡總冷着臉和他頂嘴的王在這種時刻總是會紅着一雙眼睛攀住他的肩頸在他耳邊哝哝細語。
說的自然是他想聽的東西。
一切感受都變得朦胧而不真切,隻有唯一的觸感提醒她她正在經曆什麼。
紛雜的思緒使得她幾乎能感知出它的形狀,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那根東西,在交界地殺人自保不代表她需要扒掉别人的褲子去看人家的隐私部位長得美不美觀。
她猜他自己應該是對此感到滿意的。
奇異的滿足感填滿他的胸腔,就像幹涸已久的荒蕪沙漠終于迎來姗姗來遲的落雨,每一條裂縫都被溫柔地浸潤,然後那感覺慢慢地擴散開來,從心髒的位置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安甯之中。
神祇潛意識裡拒絕将她比作那大多開在不詳血灘中的絢麗花朵。
但她确實猶如一朵綻放得正當時的玫瑰——
他順應命運給他的指引,将其采摘并據為己有。
每一層花瓣都飽滿瑩潤,帶着比天鵝絨還要細膩順滑的觸感,由他欣賞,任他把玩。
他喜歡在她身上探索未知。
這種最單純也最原始的探知欲。
其實他也不太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在此之前他對這種事絕談不上熱衷。
瑪莉卡這個半身不會特意教他,葛孚雷常年在外征戰也不會教他,雙指更是不必多提。
生命需要傳承,那麼繁衍則是本能所需。
可從他的角度出發,他并不需要子嗣。
子嗣對生物而言寓意着傳承與更疊,但他給自己的定位一向不是普通民衆。半神也好神人也好——他想要做的是黃金律法永恒的維行者,何苦自找麻煩去培養有朝一日會取代他的子嗣?
當黃金王朝将所有敵對勢力都征服,彼時的雙指給出“無上意志”的新指令:他這個第二任艾爾登之王亦需要和他的半身孕育名義上的新子嗣用以鞏固黃金王朝的統治。
那兩個流有單一神祇血脈的孩子。
當得知他們生來就背負不同的詛咒,他甚至生出一種荒謬的、宛若報複命運的快感。
被腐敗寄宿的幼女,永遠無法長大成人的稚子。
黃金律法怎麼可能會交給這樣的存在呢?
不隻是永恒女王,連他也從中品讀出衰頹的未來。
可那又怎樣?
隻要他還在。
隻要黃金律法仍由他去定義并維行。
他垂眸看向身下的女人,眼中閃過複雜而缱绻的光點。
正好,她也不想要子嗣。
純粹的,隻有兩個人的,不摻雜任何利害關系的。
他驚歎于她身體的奇妙,再怎麼不合适他也會讓它們變得契合。
而她的反應也向來誠實。
那些嬌嗔的調子無一例外地跑進他的耳朵,對着他的理智恣意妄為。
他總能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千回百轉地念出來,帶着隐約可察的臣服與直白露骨的欲念。
她隻能是屬于他的。
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拉達岡抓過她的胳膊,用指腹抵住那令他極其不悅的火焰紋飾。
“這是你自願的嗎?”
“無論自不自願它都已經在我身上了。”
“諾麗納……”
神祇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把頭擱在她的頸窩,一字一句都随着張合的嘴唇緊緊貼着那不斷傳來細微搏動的肌膚:“别對我說氣話。”
王室調香師們精通藥草學,在制香這方面自然手到擒來。她身上已經沒有金輪草和落葉花的香氣了——連續幾天的奔波讓她身上的味道隻剩她自己獨有的淡淡體香。
他形容不出來那是種什麼味道,隻能不斷細嗅着,仿佛要将它刻進自己的骨頭裡。
“……不是。”
她的聲音輕得像夏夜微弱的熒光。
“我的乖女孩。”
拉達岡眼中掠過一絲滿意的神色,他重新将她抱躺在卡其色的絨毯上,親昵無比地貼住她身體的每一處曲線。
“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解除這種單方面的契約對他而言不成問題。
或許是賜福光束會修複她征戰時留下的傷口,她的皮膚讓他聯想起滑膩的羊脂白玉,成王後她在羅德爾不必整日将自己包裹在盔甲之内,連帶着皮膚都多了幾分血色。
不知何時起,他開始為她沒有之前的記憶而生出一種隐秘的喜悅——
她在這件事上的全部記憶都隻與他有關。
所有的過往都化作序章,她是不知來路的褪色者,他是脫胎換骨的新神祇。正如她在新婚夜說的那樣,他們将如纏繞在一起的荊棘般永遠糾纏下去。
他甚至又想起她曾說過要與他不死不休。
可以,他允許她這樣做。
如果他的命運注定要與她的糾纏在一起,他不吝于為她降下永恒的賜福。
她不知道她應該怎樣做——亦或許她其實知道。
他的體溫,他的呼吸,他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