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哄帶騙地送走聶飛雲,再收拾好峰主們送來的書後,胡天樂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休息時間。
令胡天樂無語的是,平時對自己絲毫不感興趣的墨無咎,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聶飛雲剛走沒多久,他就把神識注視放在了自己身上。
普通的入門弟子,肯定發現不了頂級修士投射下來的注視。胡天樂的神識水平,重生後雖然也和實力一樣倒退到了少年時代的水平,但來自靈魂深處的敏銳直覺卻保留了下來,再加上墨無咎對于雙方的懸殊過于自信,神識注視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氣息,胡天樂甚至沒費什麼功夫就精準定位到了墨無咎所處的方向。
他甚至沒有回自己在靈峰的住處,而是偷藏在胡天樂居住小院附近的森林裡。
還沒搞清楚墨無咎想做什麼的胡天樂也不敢妄動,随手從收拾好的書架上抽出一本《築基期必須知道的100個注意事項》,拿到書桌前,佯裝認真地看起了書。
盯了胡天樂半個時辰後,自覺無聊的墨無咎便回了住所,但卻沒有收回注視,盯着胡天樂看完了一整本《築基100事》後,看到胡天樂又換成了《基礎藥學材料大全——中級篇》後,墨無咎終于對這個隻知道看書的小鬼失去了興趣,徹底收回了注視,不再偷窺胡天樂的行為。
墨無咎的異常行為,讓胡天樂不得不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重生的這個時間點之前,這兩個目前的死對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想來想去,兩人之間好像并沒有什麼原則性的矛盾,都是缺乏溝通和理解的誤會居多。
要知道,胡天樂上輩子的師尊,雖然名義上是秦觀明,但是真正負責教育的,其實是聶飛雲和墨無咎。
至于這兩個死對頭是怎麼放下前嫌,最終同意合作的,個中理由,那是說來話長。就算是上輩子的兩人親自來說明,被現在的自己聽到了,都得先被墨無咎唾上幾口唾沫狠罵一通,再被磨劍霍霍的聶飛雲當成心魔劫砍。
上輩子的四人組,秦觀明和胡天樂不管是跟誰相處都能其樂融融,但聶飛雲和墨無咎之間的冷暴力關系,總是因為各種意外情況,讓這個尴尬情況無限期存續。看似水火不容的兩人,其實暗中都在羨慕對方,但就是拉不下臉來相處。兩人的關系如此生硬,一直讓上輩子的秦觀明和胡天樂倍感遺憾。
在聶飛雲仙逝後,這個遺憾,就真的成為了永久的遺憾。
因為上輩子聶飛雲的戰死,其實是可以避免的。
在秦觀明羽化後,當時已經成為宗門第一人的胡天樂,被迫接手了代理宗主之位,總是在奔波在外,很少有時間回宗門。少了兩人的調劑,聶飛雲和墨無咎這兩個互相不肯退步的死對頭,又回到了最初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态。
意外發生時,胡天樂正在其他宗門處理更為緊急的事,墨無咎尚處在叛逆期,即使聽聞戰場上的局勢已經極度兇險了,他還在一心等着聶飛雲向他低頭,結果等來的卻是聶飛雲的死訊。
聽聞自己最讨厭的家夥死了,墨無咎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再怎麼說,聶飛雲也是秦觀明的親傳弟子,還是實際教導胡天樂的師父,因為自己的一點小心思間接害死了對方,墨無咎越想越覺得悔不當初。他悶不吭聲地跑到了秦觀明的衣冠冢上,一言不發地喝了三天悶酒,聽到胡天樂回宗門後,更是直接躲着不敢見他。
最後因為實在跑不過胡天樂這個以速度見長的雷靈根,被拖回了宗門。少了聶飛雲的幫忙,看着胡天樂在議事堂忙成陀螺的身影,墨無咎僅剩的良心終于壓制住了他的反骨,賭氣似的發下毒誓,要全面接管聶飛雲的工作:一是為了給自己的老友秦觀明一個交代,二是給當時忙得連軸轉的代理宗主胡天樂減輕負擔,至于第三點,則是為了心裡一點小小的勝負欲,聶飛雲能做的事情,他墨無咎沒道理做不好。
但天下第一大宗的事情,哪裡是墨無咎這個閑散慣了的甩手掌櫃能輕易接盤的呢?墨無咎硬是被聶飛雲遺留下來的工作量壓得焦頭爛額,雖然他是真心想要将宗門管理好,但世界上很多事,并不是有一個好初衷,就能如願以償的。
更何況動蕩時期,哪怕是簡單的日常事務,也會牽扯到很多莫名其妙的利益,再加上墨無咎本身的性格就不擅長穩定人心,引得宗門上下怨聲一片,反倒給胡天樂增加了更多的工作量。
在撂擔子不幹,和良心不安中反複橫跳許久,墨無咎才真正理解了聶飛雲的不容易,開始放下自己的傲慢,收住自己的脾氣,認認真真的跟着胡天樂學習宗門事項的處理。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叛逆期才真正結束了。
為了防止再出現自己分身乏術,這兩人卻還在窩裡鬥的情況,胡天樂經過深思後,再度确認了自己重生後的首要目标:讓墨無咎和聶飛雲放下前嫌,不再互相内耗的勸談促和大計。
簡稱——死對頭和好計劃。
畢竟想改變聶飛雲的結局,首先就得改善聶飛雲和墨無咎的關系。而想要改善兩人的關系,就得先改變墨無咎那糟糕透頂的反骨性格——也就是解決他那續航時間超長的叛逆期。
那要解決一個渾身反骨的刺頭,應該怎麼做呢?當然是跟他反着幹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一向是睡到中午才醒的墨無咎,就被“咚咚咚”的敲門聲吵醒了。用神識掃了一眼來人,墨無咎不耐煩地用被子捂住頭,假裝房間裡沒人,結果那個敲門聲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非常有節奏的繼續敲擊着。
墨無咎氣鼓鼓地調動劍氣,猛然撞開了房門,胡天樂就像是早有準備一樣,絲毫沒有被吓到。
墨無咎十分不樂意地從床上爬起來,質問道:“臭小子,大清早的吵什麼吵?不知道我在睡覺嗎?醜話說在前面,書裡面的東西有啥看不懂的,别來問我,直接去問昨晚來靈峰的那兩個家夥,你那些長輩管得太寬了,我可不想教你什麼東西。”
胡天樂笑眯眯地回答:“師尊您誤會了,我不是在學業上遇到了困難。按照宗門規矩,弟子在入門拜師後,一直到金丹期出宗曆練前,都需要每天早晨給師尊問安。”
從來沒收過親傳弟子的墨無咎,壓根沒經曆過晨昏定省的的師徒禮節。經胡天樂這麼一提醒,他才想起來這個隻在别人身上看到過的場面。
他撓了撓頭,一時半會竟然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隻能嘟囔幾句,“收徒弟怎麼這麼麻煩?不對啊!這院子周圍我下了禁制,你是怎麼進來的?”
胡天樂拿出了一本《陣法原理講解——中級篇》,“不是您自己說的嗎?這個禁制陣法是為了鼓勵靈峰弟子奮發圖強才設置的,隻要有人能夠破解,你就獎勵對方一套聚靈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