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為什麼不用你的本名啊?”黑川終于敢擡頭看一眼芈墨。
“滿月就是我的本名,芈墨是鄰國女帝給我起的,滿月這個名字不止在本國,在高加索區也是常用名,祭祀的時間大多都在滿月的時候,很多死掉的鬼魂都是祭品,像我們這些祭品大多都有機會進入神職,用滿月這個比較大衆的名字安全點,森木可就在高加索區,如果想要找到純田一定是離森木很近的地方,最好是掩人耳目一下,以免被他先發現咱們。”
“你很讨厭滿月這個名字吧?”黑川有時候羨慕光崎,每一句話說的都那麼無所顧忌又真誠。
“以前是,現在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滿月就是我的來時路,不管過多久,我逃不掉的是過往,不如就和它和平共處。”
“它?它是什麼?所以你原諒了從前的那些傷害你的人和事?”光崎繼續問道。
從前的芈墨可能會因為這樣對敏感問題的追問而逃避,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會了,她心平氣和的試着去給光崎解釋她說的話,“它?嗯……它可以是仇恨、可以是記憶、可以是仇人,它可以是很多我想逃避的事情,隻是有的時候你越想逃,你靠近這些東西越近,我無法原諒,也無法忘記,那倒不如就和平共處,讓這些傷害過我的‘它’沒有機會再給我帶來痛苦和内耗。”
“什麼時候想通的?擁有神識之後?”光崎不再是好奇的表情,他少年的臉上仿佛浮現了中年人的欣慰。
“好像是吧,神識還有這種作用?”芈墨自己小聲嘟囔着。
“沒有。”黑川終于開口說話,“隻不過你有了神識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你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時,焦慮的情緒可能就沒有了。”
“你們就從未恐懼嗎?”
“我們無能但是我們無畏啊!”光崎恢複開朗的大步流星走向前。
芈墨看向黑川,黑川沒有說話,但是表情卻很輕松,好像很認同光崎的話,這是他為數不多認同光崎,芈墨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兩人,發現他們原來一直都清楚自己有問題,卻仍然義無反顧的支持芈墨做了很多決定,這些決定可能最終導緻他們所有人都萬劫不複,是有概率芈墨會成為孤家寡人的,如今還有他們兩個在身邊也都是機緣,他們的出發是為了幫芈墨逃避鄰國,也是為了找到他們一路走丢的戰友。
“所以我們第一站是哪裡?”芈墨在身後問道。
“貝魯湖,離咱們最近的内陸湖。”黑川在前面沒有回頭的大聲喊出來,芈墨幾乎沒有看到過這麼自由的黑川,可能是因為去找純田也可能是為芈墨的内心轉變而開心,而本國是否沉沒這件事,他們三個看起來都沒那麼擔心,他們都在學着不為自己控制不了的事内耗。
黑川剛來的那幾年有偷偷的看過幾次他的父母,第一次是他剛剛去世,各方報道鋪天蓋地的對他父母的聲讨,那次他有點陰郁的似笑非笑是被他揩去潮濕的嘲笑,第二次便是他父母離婚之後他父親在便利店門口一瓶接着一瓶的喝啤酒暴戾的砸着酒瓶和不敢走遠的他偏執的母親,那次他多少有些無奈,對他們黑川那個時候已經沒有感覺了,隻不過想看看他們的下場。
對,是下場,對于恨,芈墨毫不掩飾的抒發和發洩恨意,黑川則是想用自己的經曆去得到一個結論,是否真的有報應不爽,還是隻不過是弱者用來自我安慰的說辭,他總共去看了他們6次,兩人都在自己新的家庭陪伴下壽終正寝,兩人的脾氣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這些性格的負面影響也烙印在了後來的家庭成員心中。
第二世也都是平凡的普通人,沒什麼大風大浪,黑川的情緒很複雜,如果他們的生活毫無波瀾,那他的死其實毫無意義,可如果他們做了改變,在未來的家庭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帶給他人溫暖,黑川又會不甘,為什麼自己沒有被這樣好好的對待。
他的糾結在他心裡也折磨了他一段日子,芈墨都看在眼裡,她是最能理解黑川的,他們同樣都是被自己的至親迫害,一直無法釋懷,芈墨的鋒利成了她自我保護的武器,而黑川的沉默是他展示堅強和生人勿近氣質的铠甲,以攻代守和層層包裹。
共同經曆了一些災難時刻,他們好像擁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黑川的铠甲不再密不透風,芈墨也不再時時刻刻在戰備狀态,面臨的對手越來越強,而内心的恐懼卻越來越嚴重少,有絕對可靠可以展露後背的戰友們和自我認可,可能才是能讓他們和糟糕的回憶共處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