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陸豐銘道。
沉安腦中還徘徊着季家的事,她雖說在宮中待的時間不長,倒是也隐約聽過兩耳季家的事。不過左右同他們也無關,便将諸多思緒抛之腦後。
此時陸豐銘恰好出聲,又将沉安的注意力拉回來。
一扇小門被打開,室内不過一套桌椅,一面矮櫃。
那叫一個空蕩。
沉安适時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因客棧内來往人多,有些項目自然要做出區分性。樣式繁雜些,反倒有人願意為此買單。”陸豐銘輕笑着從袖中掏出一枚印章,交到她手上,“可瞧見那個矮櫃的鎖扣?這個是機關鑰匙。”
印章頂端是一朵花的模樣,材質不像是玉石,倒有點像是某種玄鐵。師父偶爾興緻來潮時打造過幾件武器,她在一旁閑時也瞧過,觸感有些相似。
沉安走到矮櫃前,櫃門上的鎖扣是嵌入式凹槽設計,恰好能夠容納這枚小小印章。
一陣機關聲。
側面牆壁随之打開,露出一道向下的樓梯。
樓道内壁并沒有燈,盡頭有微光透來,略有些昏暗。
陸豐銘托住沉安的手腕往前一帶:“來。”
腕下灼熱的溫度順着相貼的肌膚傳導而來。
石階并不長,沉安稍稍适應了暗處光線,隔着暗色瞧他。
陸豐銘自若走在前方,沉安随着他拾級往下。
其實她早之前便想問:“陸老闆,在你眼中,你能看到什麼?”明明雙目失明,卻仍是行動自如。
握在腕上的手微微緊了緊,卻仍是沒放開。
“我曾同沉姑娘說過,沉姑娘在我看來與旁人都不同。”他緩緩道。
沉安點頭,她記得的。那時說的是劍意。
陸豐銘接着說:“其實我也不明白我所‘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他驟然回過頭,不知何處落下的光斑在他臉上星星點點,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沉安卻沒來由地感到了些許不安。
手腕微動,悄然離開那灼人的溫度。
陸豐銘的手仍擡着,下意識蜷了蜷,握了空,良久才緩緩放下。
“是光。”他道。
“光?”沉安疑惑。
“那是一片黑暗,或深或淺,但終歸都是黑的。”陸豐銘轉過頭,喉結上下滾動一番,聲音低得近不可聞,“唯有你不同罷。”
那是一團極為耀眼的光,哪怕不足夠熱烈,在黑暗中卻依舊明亮。
那是在他看不見後,見過的唯一的光。
沉安心下猛烈一跳,站在石階上居高地看向陸豐銘。
“更何況沉姑娘,我從小就在這裡生活。”陸豐銘帶笑的聲音自前方傳來,昏昏暗暗,意味不明,“要熟悉這裡并非難事。”
“再多些的話,可能和我練的功法特殊性有關。總歸是身體缺陷,我的感知能力會相對較高。”
“沉姑娘小心腳下。”他溫聲提醒。
鈴聲和沉默交錯着,光與影彼此糾纏,心髒則是依舊緊鑼密鼓地敲着,沉安輕輕将手搭在他臂彎上。
手下的人臂膀一僵,又瞬間放緩。
哪怕他們都知道彼此輕功了得,這段階梯不過兩個躍身便能到底。
可他還是出言提醒,她還是将手穿過他的臂彎。
再長的階梯也終會到盡頭。迎面是開了天窗的走廊,向外延伸出去,光自上透下,豁然開朗。
轉過一角,陸豐銘打開一扇門,下了階梯:“就是這裡了。”
“沉姑娘可以在此地練劍。”
這間屋子似乎是以石磚砌成,開了天窗又點了燈,整個室内極為寬敞明亮。四周牆體被特意磨得光滑平整,上面僅留了些許武器造成的凹陷痕迹。
“這些石頭是專門讓人運過來的。質地堅硬,一般很難在它身上留下痕迹,當時磨它還真費了些時間。”陸豐銘談笑道,“不過也有好處就是了。”比如,方便因損壞公物而罰錢什麼的。
沉安認可地點點頭。
嗯,抗造。
是塊好石頭。
她手中的青鳴蠢蠢欲動。
“沉姑娘,來看。”陸豐銘又在一旁喚她。
沉安湊身過去。
隻見他按了牆邊一個不起眼的按鈕,幾息間牆側飛速彈射出幾枚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