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怎麼樣,真殘疾了?”
盛老三說天冷缺個暖床的,我義正言辭拒絕他,拉來椅子坐在床邊,他嘴巴抿成一條線,那股不高興的勁兒都快從屋子裡滿出去了。
“去你的,昨天做的手術,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盛汲叙懶懶靠在枕頭上玩着我手指上的戒指,我瞧他那股勁兒還沒過也就讓他玩。
“好,那就好好休養。”
無言的尴尬驅散暧昧蔓延,盛汲叙頭稍稍偏過來。
“你沒有什麼要問的了嗎?”
“沒有,畢竟你去哪兒也不跟我說,發生什麼也是二嫂通知我的,嗨呀就打打……唔唔唔”他沉下臉來,擡手捂住我的嘴。
“生氣?”
“我哪兒敢呢。”
他放松身體躺回床上,我拿出耳機塞進耳朵裡開始刷手機,既然盛老三不說我就沒有什麼必要問,我不是個很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你還真沉得住氣。”
“嗯?你說什麼?”我拿下耳機湊過去,盛汲叙深吸一氣先服軟。
“我去找宋風,但衛婷婷和高中都不在。”
“會盡快幫你找到你妹妹的。”
鼻頭有些酸,背過身抽了張紙巾用力擤,然後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轉回來,我不知道怎麼去依靠他,畢竟靠人人會跑,靠山山會倒,我沒有膽量去賭。
“彙報工作呢?”
“你不想聽這個?”盛汲叙有些不确定,伸過身子來試探,我咂咂嘴,道:
“我是說,你怎麼會出車禍,為什麼出了事不聯系我?”
“路上車太多,有張車沒注意控速撞到旁邊的車,那張車失去控制撞向我。”
“剛那個哭得像你沒了的姑娘是撞人的司機?”
“那是我助理季季,她年紀不大有點吓到,不是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哭得像我沒了?”
“我好拿保險。”
盛汲叙不滿地皺起眉,我看了看時間。
“想吃什麼,我去買?”
“随便來點,幫我叫下護工。”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要做什麼?”
“廁所。”
“麻煩護工做什麼,我來……”剛卷起袖子要去幫他,盛老三難得的老臉一紅,禮貌且客氣地拒絕我。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還是算了吧。”
“我們倆誰跟誰……”
“衛汾汾!”
我正要撐着扶他起來,一不小心手一滑栽到在盛老三身上,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頭上一陣陣冒冷汗。
“報一絲報一絲,我給你叫護工。”
“你起來。”
護工和護士一起來的,護士把我叫到旁邊圍觀學習護工操作,盛汲叙死死閉着眼堅決拒絕,還讓我沒事趕緊回家别在這兒耽誤他休息。
“你倆什麼關系?”護士看我的眼神充滿戒備。
我咧開嘴露出标準八顆牙。“你猜。”
去食堂給他買完飯,回到病房醫生在門口把我攔住了。
“你是病人家屬是吧?”
“您說。”
醫生先是遺憾的歎了口氣,我的表情也跟着嚴肅起來。
“他傷的那條腿,即使是好了也可能會落下毛病,你們作為家屬要鼓勵他多多進行複健,就算落下毛病,也别老拿人家傷處開涮,剛剛我可聽得一清二楚,這樣不對。”
我沒接話,隻是擡手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得知此噩耗不免對盛老三心生愧疚和感激,他要是不出這趟門也不至于這個樣子,醫生又交代了些其他的,我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全記住,他這才放心離開。
站在病房門口,擡起的手又放下,滿心的愧疚都快從頭上冒出來,剛剛醫生說盛老三剛做完手術還插着導尿管,情緒上要理解,不要說一些爛話刺激他。
我為我的莽撞自罰一杯。
剛要進門,曾女士抱着哭哭啼啼的葭葭緊忙趕來,成郢和助理季季也跟在後面。
“爸爸、爸爸……嗚嗚。”葭葭眼睛腫得跟個核桃似的,我虛虛捂住孩子的嘴。
“你爹還沒死呢,别哭。”
這個年紀的小孩就是這樣,你軟硬皆施就是勸不動,盛葭葭就要哭,哭到聲音嘶啞都還不停,我讓成郢抱着她先去别處逛逛,轉移注意力等她哭好再帶進來。
“媽來了。”
我打開門側過身子先讓曾女士進去,接着在旁邊的桌子上把買回來的飯菜打開端上桌後就先出病房。
“找着了,但婷婷和高中沒消息。”
“那你讓汲叙快去找啊,兩個、兩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
“盛老三回來的時候被人撞了,還在醫院呢,沒事兒我去找就行,嗯,我也說不出來什麼你們别擔心的話,都先去找。”
挂斷三姨的電話,指間的香煙已經燒到煙屁股,我撇了煙坐在長椅上放空。
“老闆娘。”不知何時季季和成郢出現在長椅旁,我拍拍身側的空位讓他倆坐,但季季不敢坐,她眼睛紅紅的,垂着頭不敢直視我,兩手來回搓一副很自責的模樣。
“叫姐就行,坐吧。”
“對不起姐,是我開車不注意。”
我沒什麼重話要對她說,發生這個事情誰都不想的,可既然發生都發生了,再來怪罪誰真的沒意思。
“嗨,人沒事……死就行。”
本想說沒事,盛老三那副慘樣還是很有事,生生拐了彎說了句更怪的話。
“你不覺得奇怪嗎?”成郢開口,我望向他。
“覺得。”
該說是主駕駛位上的季季運氣好還是說盛老三的現世報到,季季除了擦傷沒什麼大事,而盛汲叙又是骨折又是輕微腦震蕩,還有多處挫傷,甚至往後餘生都會帶着這次事故的影響過活。
就算他說了事情的起因,我還是覺得這件事隐隐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那你打算怎麼辦?”成郢搓了把臉在我身旁坐下。
“不知道,你是他的馬仔你處理,我還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可真是……”
“無情無義是吧,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做,當事人之二還站在這裡,交警的事故認定責任書也有,要怎麼做您要不指點兩句?”
我三言兩語就将成郢的埋怨塞回肚子裡,他垂下頭沉默片刻,忽地一拍膝蓋站起身。
“行,也是我兄弟,我來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