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各種嘈雜紛亂。有人大聲譏笑起來,便是各種腌臜話罵出口:“真真是個外鄉女,什麼都不懂,織成這樣根本就不配得第一!”
“若是喊個煙花柳巷裡的瘦馬來,沒準都能比她繡得好!哈哈!”
陳莊瞧着此景,便是再也克制不住,怒斥道:“楊小六,你休得口出髒言辱人!”
眼前的半大小子,從小是個孤兒無人管教,調皮搗蛋。自這林江回村後,便是整日跟着他厮混,前兩日還跟着來宗祠鬧事,陳莊看着便來氣。
可衆人卻是紛紛應和着他大聲嘲笑。
看着眼前黎錦,整個錦布松松垮垮,不說還殘留些微小的尾線。就看四節錦布上所繡的圖案,個個呆闆無神,做工甚是粗糙。
再看整幅黎錦的刺繡,從頭到尾就隻含有一種常見的單面繡法,明眼人皆瞧得出來,哪有當初黎奶奶所說的那般特别。還多種繡法結合,這不是個笑話麼?
也有人露出疑惑神情。當日他們雖處台下,與黎錦有一定的距離。但遠遠瞧上去,黎錦的絲線織繡還是頗為齊整的,倒不像今日這幅,如此淩亂粗糙,像是趕工做出來。
他們一時納悶,卻未完全深究。權當是距離問題,許是近看才發現它有諸多漏洞了。
陳莊伸長脖子去瞅看宋雲那幅黎錦,好在他身姿修長,不用硬擠進去也能将錦布瞅個大概,“阿雲,這是怎麼回事?那幅黎錦根本不是你比賽當日的!”他有看過,還有較深印象。
宋雲也不知該作何解釋,一時滿眼淩亂,“陳莊哥,我不知道。自從比賽結束後,我便将黎錦好生收好放在箱子裡,再也沒動過它了!”
“那怎麼會這樣?...”陳莊愁容滿面,被這突入襲來的意外擊得腦子錯亂,隻得雙手叉腰晃着個腦袋念叨不停。
宋雲手指不自覺絞成一團,失了血色還未曾發覺,隻強作鎮定道:“陳莊哥,我猜定然是有人将我的黎錦給偷走調包了!”
“這幾日我曾去山裡伐竹,一整日的都不在家中,那起歹念之人便乘虛而入了。怪道那日我回家來,發現鎖子有些松動,鑰匙輕輕一扭便是松開了,我還不曾放在心上!”
宋雲一時懊惱,陳莊不禁趕忙寬慰,而這番話也不禁說得他腦子清晰起來,“即是這樣的,那咱們便先穩住這一刻,屆時再想辦法去找到那丢失的黎錦!”
宋雲贊同點頭,在這一時間,一道憤怒的聲音卻突然響徹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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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雲,你織成這樣的一幅黎錦,還有臉當第一名!你趨炎附勢,賤賣自身貞潔,通過這種不正當的肮髒法子來赢得這場比賽,你全當我們黎村人都是個瞎子嗎?”
“你說什麼!”宋雲身子一震,滿臉的不可置信,“參賽當日的黎錦皆是我一針一線織繡出來,你憑何這般污蔑我。如今這幅黎錦,是被歹人乘虛給掉包,根本不是我的!”
“這既是你親手拿過來的,怎麼就不是你的?你還想撒謊隐瞞,狡辯不成?”林江笑得一臉邪魅,又看向陳莊,“我親愛的村長,如今這證據确鑿,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宋雲這個外鄉女欺上瞞下,不遵守比賽規則。使盡渾身解數魅惑咱們村長,才緻使村長為她神魂颠倒!”
“這種品行不端之人,就不該将她收留在村子裡,将來指定是個禍害,即刻将她趕出村子去!至于她奪走我妹妹的這一切,就該将獎金歸還我們以作賠償,不得耽擱一刻!”
“我看誰敢!”
“村中事務何時輪到你一人做主?”陳莊被這話無語到嗤笑出聲,正質問林江,沒想到黎奶奶這時候也呵斥出聲。
黎奶奶早已忍耐不住,她被那幅假黎錦驚得到現在才緩過氣。沒想到這事态愈演愈烈,她終是被人攙扶着顫顫巍巍站起身。
“雲丫頭的黎錦在比賽之期皆由我親自過目,她的黎錦絕對不是台上這一幅!且直至冬至節前夕,她也從未與我見過面。而阿莊,也從未向我打聽過一句,關于黎錦的事情!”
“我敢替宋雲擔保。如若我有一句假話,我将永遠不再收徒弟、傳授有關黎錦的一切!”黎奶奶話罷,忽地将拐杖重重杵在地。
村中人瞧着此景,身子皆不禁僵硬一瞬。發這樣的毒誓,絕對會要了黎奶奶的命。
可林江卻依舊不吃她那套,“黎奶奶,你可别将偏袒說得這般深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和村長他們私下的交情,不想擺在明面上,我們也能理解。”
“不過,如今事實擺在眼前。那個外鄉女所織繡的黎錦,就是那麼不成氣候!你也不能為了一己偏袒私心,而光明正大地悖駁事實依據啊!”
“你?你說什麼!...!”
黎奶奶倏地面色紅漲,滿是褶皺的手欲擡起直指中間那人。可卻因氣血直沖頭頂,一下子渾身發抖着撐不住地倒了下去。
宋雲本一直看着黎奶奶,這一刻可謂是吓得她大驚失色。她不作一瞬思考便飛奔到她跟前,“黎奶奶?!”
陳莊心漏半拍,趕忙朝四周大喊,“劉郎中!快!快請劉郎中上台來!快啊!”
人群中變得一片混亂擁擠,人人慌了陣腳。阿雅隻好緊扶劉郎中,往這頭擠又往那頭擠,才終于擠出一條路爬上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