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看着阿雅氣鼓鼓的面龐,她抿唇思忖片刻,下一刻卻是輕笑出聲,“阿雅,其實這個不用太擔心。”
她寬慰着,可阿雅瞧見她的笑容,卻是滿臉懊惱道:“阿雲,你還笑得出來。如今她們占得先機,我想咱們屆時都不用參加比賽,便可知結果是什麼了。”
“不會的。”宋雲走近阿雅,便拉起她的手,“雖然她們此次窺探黎奶奶喜好,但我想黎奶奶并不是那樣的人。”
“她心中一套章程評判,定不會輕易說出去。否則,這一場選拔比賽便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可再去煩擾黎奶奶,我想也是陳莊哥他們想到了這一層。”宋雲說着,卻笑得更加淡然。
“再一個,就算她們真的是通過此種方式赢得比賽,那這到底不是她們真正本事。”
“咱們靠自己努力,認真對待比賽,所織繡的的黎錦便全是咱們自己所思所想的結晶。這樣的織繡能力任誰也拿不走的,你覺得呢?”
阿雅聽到宋雲提及黎奶奶的一瞬間,她便慢慢冷靜下來了。縱是那些織女心懷不軌接近黎奶奶,可黎奶奶這般好又有智慧的女子,怎會看不出來?
思及此,阿雅徹底放心地笑了。見阿雲泰然處之,又這般費口舌鼓舞她,她不由贊道。
“阿雲,你擁有這樣的樂觀心态,将來做任何事情一定都會有大出息的,這一點我要像你學習!”
阿雅說得振振有詞,宋雲卻不以為意地笑了,“阿雅,你莫說笑”。
可阿雅卻不依,歡快地挽起宋雲的手。隻道是她沒有,又一路同她說笑着往家走去。
在冬至節前期,村中終于下發有關黎錦比賽的正式通知。
在這一日辰時到酉時,所有參賽者需将自己織繡的黎錦拿到戲台處提交。村長陳莊和村務人員阿關負責登記及發放号數,整個過程由村中族老監督。
所有織女提交上來的黎錦,屆時由陳莊他們呈交至黎奶奶查閱評判。評判人員除了黎奶奶之外,同時還安排了另兩位族老奶奶,共同參與此次比賽的評審。
此次黎錦比賽采用匿名形式評審,黎奶奶她們評審團也全然不知所有黎錦的主人屬誰,所有比賽黎錦均以當初登記的序号區分。
這樣的比賽方式,也是當初所有村民投票所做出的決定,目的便是為了保證這場比賽的公平。
宋雲這日早早便來到了戲台處,卻發現前頭隊伍已經排起了長龍,且有些人已經取到号子返家了。
排了近半個時辰,也終于輪到宋雲。她按照陳莊的指示,将黎錦遞過去後,便在簿子自己名字處畫押下去。
接過阿關遞過來的寫着六十五号的一張方塊小紙,宋雲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袖套裡,才折身回去。此時瞧着隊伍後頭不剩幾人,料想也應是快結束了。
而陳莊他們這頭的忙碌才剛開始。
他們将收到的近七十幅黎錦分類疊放整齊,又開始将每一幅黎錦分裝在粗皮布裡,以免磕磕碰碰導緻黎錦受損。
陳莊他們也沒料想到,大家這般積極,一大早上的功夫便将黎錦全部收齊了。陳莊手上動作不停歇,又和阿關分工合作,分别在皮布上寫上對應的序号。
忙至此,他又趕緊将收拾妥當的黎錦端進宗祠堂裡頭。這黎錦選拔比賽的結果需在這兩日定出,屆時會在第三日的冬至節頒布,一刻也耽擱不得。
黎奶奶等人待陳莊他們将最後一份黎錦呈上來,待人退下去,她們才開始正式的評選。
從一号到六十九号,每一幅黎錦黎奶奶皆輕輕捧在手裡,置于兩人面前查看。一幅接過一幅,臨近尾數,三人這會面上才終于泛起層層笑意。
*
崖州的冬至節,通常會有祭拜海神的活動,意在祈禱來年開春風調雨順。在這一日裡,親友們也可互贈裝着蘭草的鞋襪,祈盼過個溫暖的冬節。
但崖州的十一月,實際上寒冬還未至。這裡不會落雪,溫度卻恰如深秋那般涼爽,所以這裡大部分人習慣隻把蘭草贈與親友,并相約溪邊拂水去邪祟。
宋雲一大早便與阿雅去了東海灣。此時海灘上已經聚滿人,或五六人成群,或三兩結伴,一人獨行等,皆各自選擇了一處沙地。
阿雅牽着宋雲,便帶她去以往去的地方。
從前她會帶着小魚兒一塊來祭拜,但如今小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玩伴,她也有了她的玩伴,兩人自不在一塊。
正說着,小魚兒便帶着他那隻大黑貓出現在兩人視野裡,身後還跟着陳叔家的小豆子。
倆小孩和阿姐們打過招呼,便一溜煙跑了。
宋雲和阿雅與他們笑别,才趕緊忙起自己來。兩人祭拜完,緊接又跑去山林裡的那片溪流,用互贈的蘭草點水拂身。
兩人笑笑鬧鬧的,不禁引得周邊的婦人駐足觀看,一時還不曾察覺。直至宋雲擡頭瞧了眼天色,發覺時間不早,兩人才匆匆往回趕。
今年冬至節的重頭戲,莫非黎錦選拔比賽結果的揭曉。
回到戲台處,隻見台下圍滿了熙熙攘攘的村民,烏泱泱一片。歡笑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宋雲跟着阿雅走來走去,兩人終于在一處小角落裡,沒有多少人圍站的地方,擠到了台前。這下子視野也算是開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