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兩人終于回來了。
陳莊将騾子牽進草棚裡綁好,卸下車闆後,便跑到大門前解開鎖。眼見宋雲手裡提着一袋大米和他的木工具越發顯得吃力,他便趕忙全部接了過來。
宋雲雙手得到解放,一瞬間隻覺全身都輕盈了。
下一刻便見前頭的陳莊喊她道:“阿雲,你且在堂屋裡歇坐會,喝口茶水,我需要你搭把手的時候再喊你。”
陳莊話罷,宋雲便見他沿着堂屋的右角門,直直走去後院了。
望着他挺拔的身軀,還有那被汗水浸濕的後背,宋雲不作思考,便趕忙喚住他,“陳莊哥,要不你也先歇歇吧!才剛回來,一身燥熱,免得一會中了暑氣。”
陳莊聞言卻是擺了擺手,“無礙。我這邊盡快将這機子修好,你也能早點用上。不可耽擱了你比賽。”
宋雲見陳莊堅持,一時無奈輕笑,不過人家這般辛苦,到底也是為了幫她,她哪裡還能坐得住。
遂趕緊跑到堂屋裡,倒了兩碗茶水,便沿着陳莊的腳步往後院走去。
宋雲來到後院,便見陳莊正在庭院中,整理着他那堆木工具,待一一清點完,便将其搬進了放着那台織機的屋子。
宋雲打量了會這後院的布局,見正前方的屋子,是屬卧房,而卧房兩側立着的兩間屋子,應是作閑用。
前頭她因病住過這裡一回,不過當時并未細看,反倒今兒瞧了個清楚。
宋雲端着兩碗茶水走進右手邊的雜物房裡,便趕忙将一碗遞給陳莊,“陳莊哥,你且先喝口水解解渴。”
陳莊擦了把臉頰上的汗,笑盈盈接過,“勞煩阿雲。”待一口氣灌完後,又将瓷碗放在宋雲手裡。
宋雲接着道了聲“無事”,也将她自己那碗咕噜咕噜地喝下了肚。
整碗清涼茶水下腹,整個人也覺清爽了,宋雲又趕忙将倆碗放在屋門口處,才走到陳莊身旁輕快問道:“陳莊哥,現下可有哪些活計,我能幫你做一做的?”
陳莊繞着織機查看問題,見宋雲一臉期待地看着他,他本想道無事,可轉念一想,不願掃了她興,話在嘴裡便打了個彎。
“正有。阿雲,且勞煩你把屋角那處的木屑清掃幹淨罷,免得待會做工時走來走去,沾得一身。”
陳莊指着屋門對面的那塊地上,躺着零零散散的木屑,先前在宗祠戲台那塊搭建台子,下了工他便将各類筐子木具帶回家來,免得給風吹日曬壞。
而那些器具也陸陸續續将碎屑裹挾着回家,久而久之便也積了不少。近日村務繁忙,他也一直不得空打掃這屋子。
宋雲聞言,卻是二話不說,笑着點點頭便将屋外的掃帚簸箕拿進來,仔仔細細地将整個屋子給打掃起來。
待清掃完屋内的各個角落,她又顧自将堆起來的垃圾一并裝進簸箕裡,打算待會出門将其遠遠倒去。
陳莊本沉浸勘量機子尺寸,擡眸間瞧見宋雲那幹淨利落的動作,一手盈盈可握的腰肢也随着掃帚的擺動而搖動,一時間目光竟被她悄然引了去。
直至見她出門後又折身回屋的身影,陳莊心頭一悸,忙摒棄掉腦海各處雜念,重新專心在織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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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雲将織機繞了一圈,看着陳莊在母機身上,用墨鬥彈出的長度不一的尺線,随即便繞到機子後頭,盯着一處沉思起來。
思索一陣,她終是緩緩開口,“陳莊哥,我瞧着你畫的這些墨線長度,我大概也有所看出來。
可是這天門架,也就是這上身架上,其孔洞皆被堵住了,使得無法正常将吊繩牽綁在母機處?”
陳莊見宋雲聚精會神,下一刻便直指起一處問道,他細瞧她所指的位置,正是那機子待修一處,且又是機子配件中,最為核心的一個。
他不由贊道:“正是,阿雲你眼可真尖。平日裡常有些蟲蟻會搬家築巢,見空洞便将其給堵住了,待咱疏通了去,再将合适長度的吊繩牽綁在機身上固定,便可以了。”
陳莊說着,又帶宋雲去瞧另兩處待修地方,“還有這個,這位于卷經軸的地方,那把抵着它的丁字形木撐子下腿處,也被老鼠啃食了去。”
宋雲聞言,趕忙頃身過去,将其瞧個仔細。見那木撐子下腿處,着實是被啃食了一大半,隻剩半邊薄薄細細,想來定是也支撐不了多久。
“這木撐子屆時也要将其下腿鋸去,重新換接上新的。”
陳莊話罷,這會卻突然見他蹲了下來,一隻手忙在空中忙搖擺着,意叫宋雲也一塊蹲下去。
宋雲瞧着他這番動作,怔愣了一刻,不由得淺笑出聲,随即忙應着他照做。
到這時,宋雲目光順着陳莊移動的左手,便瞧見了在母機底下的左橫梁處,竟也被老鼠等刁物給啃咬了。
這母機是整個織機的支柱,而這橫梁則是這母機的支撐。宋雲看着那被啃咬小半塊的地方,心底也不由驚了下。
雖表面看着隻是被啃地坑坑窪窪,可正因這漏了洞,便會引來各種蟲蟻伺機侵入。屆時不過半月,橫梁木便會枯朽殘脆,全然支撐不住整個機身而導緻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