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璎當然記得,“那朵花”指的是王遠賬簿裡的花形記号,褚棠枝也是為追查此記号而來汾和鎮。
褚棠枝看向食肆對面賣玉器首飾的銀樓,那兒客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顯然是生意興隆。
“近日有傳聞,言甯家有女鬼作亂,害死了幾個家丁。閣中認為此事與女屍失蹤案有關,我本想借機入府查探。”
“隻是甯家剛選上皇商,正是蒸蒸日上之時,對此頗為避諱,不僅壓下此事,甚至将府中管得愈發嚴實。我尋了幾次機會,都沒能混進去。”
“甯家……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蘭璎手裡拿着半顆草莓,眉頭微蹙,在一番絞盡腦汁過後,終于想了起來。
“昨夜我在道觀大殿外遇見了蘇家那兩位姑娘,隐約聽見她們跟道長說起甯家的事,也許是去找道士作法的。”
當時她走得急,隔着殿門也聽不清晰,但聽褚棠枝說起此事,便想起她們似乎有說什麼“甯府”“鬼祟”的字眼。
褚棠枝一愣,旋即陷入沉思。
琢磨片刻,若有所思道:“蘇家與甯家有姻親關系,往來密切,若蘇家作主請道士入甯府做法事,确實是有可能的。”
“既是如此,我大抵可以跟着青山觀的道士們入府。”
看褚棠枝有了思路,蘭璎也松了口氣,繼續啃剩下半顆草莓。隻是當她想再拿一顆時,往碗裡摸索了好半天,都沒摸出來。
端起碗一看,隻剩下酸甜的杏子了。
蘭璎頓了下,小聲嘟囔:“明明買了很多的,居然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說着,她還有些心虛,本來是想着分一半給春鳴的,結果都給她自己吃光了。
待會再去買一些吧。
“多謝藍姑娘提醒,我現在就去找他們。”褚棠枝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一旦做下決定,她便連片刻都不願耽誤。
“哦哦,那你路上小心。”
在查案方面,蘭璎也沒法幫上什麼忙,隻能讓她注意安全。
褚棠枝點點頭,提劍起身,“祝你們玩得盡興。再會,藍姑娘,春鳴。”
“嗯……嗯???”
蘭璎下意識應下,然後忽然反應過來褚棠枝還和春鳴道了别。
她明明是一個人下來吃獨食的。
她若有所感地扭頭,果不其然,大片泛着銀光的靛紫色撞入了眼簾。
春鳴安靜坐在牆邊,腰背挺拔,烏發披肩,直勾勾地對上她的視線。
手裡捏着咬了半口的草莓,薄唇上覆了潤澤的水光,襯得他膚白唇紅,給清秀的面容上添了幾分惑人的秾麗。
偏生他眼眸清澈,如水洗的黑曜石一般幹淨透亮,沒有絲毫想要主動誘惑人的心思。
“原來是你偷吃了我的草莓!”
“你這可惡的草莓賊!”
他無聲無息地坐在這,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蘭璎被他吓到了,拍着心口,佯裝氣鼓鼓地瞪他。
春鳴神色無辜,一直捏着那半顆草莓,似乎不敢繼續吃,卻又不好遞回給她。
惴惴不安地坐在那兒,垂下毛茸茸的眼睫,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嘴唇,不說話。
指尖不自覺收緊,然而又因怕捏破草莓,隻能控制着松開力道。
蘭璎看着他這副模樣,哈哈地大笑出聲,“我開玩笑呢,本來就是要與你分的,吃幾個了?”
白日的春鳴總是有些呆的,愣了愣,半天才回過神來。
原來她是吓唬他的。
他想了半晌,才慢吞吞道:“三個……又似乎是四個。”
“哦,那還不到一半,待會我再去買些。但你不是在睡覺麼,什麼時候下來的?我怎麼一直都沒發現。”
“你不在,我便來尋你了。”
春鳴眉眼彎彎,嗓音輕柔,如這三月裡和煦的春風。他應得自然而然,而蘭璎聽了,雙頰卻隐隐發熱。
怎麼這麼黏人啊。
“……你要吃杏子嗎?”
蘭璎轉開話題,将水果碗遞過去,鵝黃的杏子圓滾滾的,綴着晶瑩水珠,看起來酸甜可口。
春鳴手裡的半顆草莓沒吃完,他乖巧地點點頭,然後擡手将它送至嘴邊。
他速度很快,蘭璎猛地想起昨夜他幹嚼還魂草的架勢,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将剩下的草莓整個送入口中,連草莓底部那一圈草都送進去了。
“等等,那些是草……”
蘭璎連忙伸手去攔,情急之下,不經意戳到了他柔軟的嘴唇。春鳴身形一頓,眨着烏濃的睫羽,渾身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