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以後,雲間沒有再來王府見她,她也沒有去過問他的消息,同時也并沒收到沈明月的回信,說明那沈小公子至今還未歸,這便已是不尋常了。一連幾日面上挂着惆怅,就是再不機敏的人,也瞧得出來她心中有事,眼瞅下月就要成親了,可她看上去卻與之前的期待完全不同。
但旁人猜測或許是一場伏殺叫她受了驚,哪會聯想到雲間身上。思前想後,她覺得自己總被他人套在一個圈裡,掌控權永遠都不在自己手中,如此被動,何以不憂,終于收斂了心不在焉,轉而生起一分果敢。
“木樨,你來。”
“那信是昨日送來的,既是故意交到我手上,必是欲有所為,便不會走太遠,你暗中差人去尋,不可驚動旁人,待找到了,私底下領到我跟前,我有話要問。”
甯知曉想起雲間這陣子一直忙裡忙外,看樣子私通貿易一事是查到了些苗頭的,想來此刻便也不能注意到她這邊做些什麼,趁這段時日她勢必得弄清楚,寶冊上餘下的三樣東西是什麼。
揣摩一二,眼下唯有去問問東川王,看看是否有些細微的線索。然她正到偏廳處,就見東川王與一黑衣中年人不疾不徐邁步而來。他确定從未見過此人,似乎也并不是朝中哪位臣子,心下揣着疑惑,但總要全了禮儀,便也沒發問。
此刻前頭兩人也瞧見了甯知曉,東川王作邀請勢向中年男人介紹她,那男人銳利的目光掃過甯知曉,暗沉的眼波中不顯山水,甯知曉卻不大自在,直覺不願過于靠近此人,于是乎看過去時也帶着防範之意。
“曉曉,這位是無涯先生,乃新進京中的人才,因武藝膽識過人,通過層層選拔才被破格提入通政司。”
甯知曉點點頭:“見過無涯先生。”
“郡主一看便知天資聰慧,王爺果真好福氣,能得郡主此女。”
他說這話時語氣夾着冷淡,在甯知曉聽來就是怪異得很,可東川王倒是笑着接了,她思索自己都能聽出的不對,為何父王卻半點沒顯露出來,難道真是未察覺嗎?
東川王隻道是與無涯還有事商談,甯知曉知趣地離開,打算晚些再來。庭園中水榭旁,她捧着把魚食将其一粒粒丢進池中,看它們互相争搶。魚兒不知這魚食是人丢入池中故意使它們之間不得和睦的,就像被命運擺布的人一樣。
她感慨頗多,頓覺無趣,便将魚食整個丢了下去,回身才走兩步,擡眼就瞧見那位無涯先生正在前方十幾步,與此同時他正朝着自己迎面而來。端在身前的兩手不由得緊握,她也不知緣何,明明初次見到此人,心中卻總有如臨大敵之感。
立住步子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無涯走到自己面前,她壓下心中不安,嘴角捺出一抹微笑,淺淺問道:“無涯先生與父王議事完畢了?”
無涯的表情還是毫無變化,一手背在身後,但他下一秒說出的話讓甯知曉展不開眉頭:“命簿,總算找到你了。”
“無涯先生,此言為何意?”
無涯沒有應答甯知曉的不解,而且接着說:“你如今弱不勝衣之身何以助本尊成事,那該死的頌蕪将本尊削弱至此,連來趟人間都這般不易,簡直是可惡至極。”
甯知曉不敢再接話,聽他所言要不是心神出了問題,那就真可能是什麼邪魔外道,腳下不自覺地退後,拉開兩步距離她便提起裙擺預備逃之夭夭。
可顯然碰上了硬茬,無涯隻是一揮衣袖,一道紅光沖甯知曉飛去,她眼前迅速變得模糊,一刹那便順勢倒地。無涯将她放在水榭正中央,有紅光聚集在她的手腕内側,最終形成一點小小的紅痣。她仍昏睡,方才關于無涯所說之言的記憶也被抹掉,而無涯則轉身離去。
行徑間又歎了幾句,印在甯知曉腦海裡:“你且先修養幾日,待我下回再來,教你些本事。”
甯知曉再醒來時已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她隐約記得在水榭見到了無涯,可後來卻不知發生了什麼。木樨說見她遲遲不歸才去尋她,最終有下人發現她暈倒在水榭,才立刻将她送回院子,傳了府醫。
“郡主,府醫說你是這幾日神思過度,要當心憂郁成疾。”
或許吧,甯知曉總有一種自己忘卻了什麼事的感覺,但琢磨不透,也許就如同府醫說的那般吧,自己是過于憂慮了,可她也無奈,她不能就這般将自己嫁給一個可能會成為叛賊的人,即便他口口聲聲說為百姓,可誰又能為他作證。
直到第二日恰逢東川王休沐,她才去到書房,但詢問的結果卻不盡人意,東川王得知的也着實太少,細細推敲過後,她去了徽文軒。寶冊既曾放在那處,便總有人是清楚的。
她心下沉思過,這般重要之事,恐對方不會輕易告知,因此,特地備了厚禮,隻是她沒想到這一路極為順利,順利得都叫她不可思議,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且徽文軒的東家竟還備茶招待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