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斟酌該怎麼開口才不會顯得突兀。
“已經分手很久了。”蔡曉婉輕笑“我甩的他，理由嘛……可以說是理念不同。”
她并不想毀掉翟知臣在他同事面前的形象，況且他們之間分手也沒鬧出什麼深仇大恨，彼此間也該算是陌生又熟悉的朋友，有些事實在沒有必要。
藍熙盈睜大眼睛，滿臉驚奇。
蔡曉婉觀察了一會兒她的表情，有些好奇：“你在驚訝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老大談戀愛這種事情總讓我覺得不可思議。”藍熙盈頗為認真地回答，她抱着平闆在沙發上坐下“不過蔡小姐這麼漂亮，好像也正常。”
蔡曉婉頓了頓，伸出一根手指微晃：“别把他當神仙，況且他現在也在談戀愛中。”
葉錦柏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她竟然看出來了？”
許是感覺到他的訝異，蔡曉婉輕輕一笑，心領神會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隻有小藍還被蒙在鼓裡，坐直身體滿臉好奇：“真的？老大告訴你的嗎？他跟誰在談呀？”
“那你可得自己問他去。”
小藍蔫了。
她倒是想問，但是她不敢呀。
這時，小乖穿牆進來了，隻露出半截身體，另外半截還擋在牆外，正扭頭看着他們。
葉錦柏隻看一眼便挪開眼睛，将眼不見為淨貫徹到底：“幹正事吧!”
“哦，好。”
藍熙盈将案子相關資料拿出來：“給我們說說具體發生了什麼。”
他們這裡有之前刑警隊那邊留下的問詢口供，不過還是跟當事人直接聊更容易發現問題。
蔡曉婉嚴肅了起來：“死的是我的同事，今天早上這位……已經是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三個，我覺得他們的死有問題。”
他們公司主要主營業務是UI界面設計，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名UI設計師，知道這工作加班已經是常态，也知道有很多人會因為重壓或者别的什麼而意外猝死，但是一周内連着死了三個人，這實在是太不正常。
“三個？”藍熙盈有些意外。
蔡曉婉：“你們可能還不知道，之前報警時隻死了兩名同事，今天早上又倒下一位，現在公司内部人人自危。”
任誰經曆身邊人一個個死去都接受不了，明明前一天還活蹦亂跳，跟自己有說有笑，下一秒卻……
這實在太過可怕!
蔡曉婉提起這件事臉色也不太好，但她有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沒表現出異樣。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問：“你們有去調查那三個人的家庭關系嗎？都正常嗎？”
“我們的同事正在調查。”藍熙盈含糊着回答“說說你對這三名死者的了解。”
這三名死者都死在醫院急救室，醫院那邊的判斷是猝死，本來要是沒人報案的話，公司給三名死者家裡足夠的賠償就能過去。
但蔡曉婉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報了警，警方來了一看，一周内因為同一原因死了兩個人，怎麼都不太正常，可這幾人家裡不肯屍檢，他們調查了一陣，處處受到阻礙，隻好報告給李局。
“其實我跟他們沒有很熟。”蔡曉婉回答“他們三個都算是老人，我來這家公司才兩年多，他們已經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差不多十年，有屬于自己的圈子，我融不進去。”
蔡曉婉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跟他們幾乎沒有來往。
可能是翟知臣的影響，她對這些事情有些敏感，果斷選擇讓警察介入。
蔡曉婉想了想，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其實我們經理并不想讓我們報警，他覺得這些事能夠私下處理最好，但我實在沒辦法安心。”
“你經理是誰？”
“陳泺。”蔡曉婉回答“知臣應該是去見他了。”
陳泺本來覺得能夠内部解決的事情盡量内部解決，招來警察對公司的影響不好，隻可惜蔡曉婉不肯聽他的。
“工作壓力太大，選擇這一行其實多多少少想過這些事。”陳泺坐在自己的辦公司，長籲了口氣“别說他們，有時間我也會想我會在什麼時候死。”
人多多少少都會思考自己的死亡。
當然了，他也不是對自己同事的死毫無情緒，但生活總得繼續，他不能因為已經離開的人将自己的生活攪亂。
陳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别說他們，就是我自己再完成不了任務，大概跟他們也是一樣的結果，現在這時代，大家都不容易。”
翟知臣坐在他面前，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的狀态：“明知道可能會累到猝死，為什麼還不辭職換工作。”
“換不了啊!”陳泺歎氣“現在這環境，丢了工作之後可能就直接失業，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我們拿錢呢!辭職了就隻能喝西北風，怎麼敢辭職呢？”
翟知臣點點頭表示明白：“那你跟猝死這三名同事熟悉嗎？”
“不能說很熟吧!”陳泺雙手攏在一起，交握在下巴前“他們彼此之間熟一些，我跟他們始終隔着些什麼……畢竟我們屬于上下級關系，我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平時除了工作不怎麼說話。”
翟知臣聽着耳機那頭葉錦柏他們的聲音，再看這位陳經理看着無辜的臉龐……
陳泺突然一拍手：“我想起來一件事，趙明廉他有個吸血鬼弟弟，聽說他那個弟弟挺什麼的，之前還揚言要殺死趙明廉身邊認識的人，或許你們可以看看。”
趙明廉是第一名死者，他家裡不願意接受屍檢，昨天剛火化完。
翟知臣心裡将趙明廉的信息拉出來過一遍：“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
“不知道。”
“？”
“趙明廉他弟來公司鬧過，老趙因為這事差點掉丢工作，所以我對這事記憶深刻。”陳泺解釋得認真“可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這我可真不知道，老趙也不肯說。”
翟知臣沒有去追究陳泺這些話裡幾分真幾分假，他能看得出來陳泺是個老油條，在手上沒有足夠多線索的情況下，想讓他開口沒那麼容易。
“其他兩名死者呢？”翟知臣問。
“老陳和老楊倒都是老實本分人，家裡應該也挺和諧……至少不會像老趙家裡那種會直接鬧到公司來。”
這意思其實就是跟那幾名死者撇清關系，大概也是怕自己會惹上一身腥。
“叩叩……”
敲門聲響起，辦公室裡的三人一塊轉頭看過去，一名刑警站在門口：“翟組，有發現。”
翟知臣朝身邊的刑警擺擺手，示意他繼續問下去，自己起身離開。
喊上站在門口的刑警，兩人走遠了些，刑警将一個本子遞給他。
“在楊忱豪的工位上發現的。”
楊忱豪就是今天死在醫院那一位，他的工位還沒來得及收拾，該在的東西都在。
翟知臣接過本子一看，有些被裡面的内容震住--滿頁鬼畫符，仔細些看，能看出這些鬼畫符的由無數個對不起組成的。
“這是楊忱豪的字？”翟知臣問。
“還需要鑒定确認。”刑警回答“不過跟他日常工作記錄交叉對比過後，初步判定十有八九是他的字。”
翟知臣一邊點頭一邊往後翻。
這一整本筆記本，竟然都是這樣的鬼畫符，一頁都沒有剩下，很難想象這本子的主人到底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把這無數個對不起全寫下來的？
他在對誰道歉？
他到底是有多對不起的那個人。
将那個筆記本收起，翟知臣道：“去查這家公司其他人的人際關系，一個都别落下，曾經離職了的也别落下。”
“好。”
翟知臣擺擺手讓他下去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