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桦程忽然蒼白了臉色,握着水杯的指尖泛白。
小乖三步作兩沖到少年面前去,背着手開始觀察少年的神情,摸着下巴裝出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在兩位警官的注視之下,韓桦程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一臉喪氣:“是我,但是那又怎麼樣?”
韓桦程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咬着嘴唇:“難道就允許他對我動手,我不能反抗嗎?難道我就必須永遠活在他的陰影底下嗎?”
他擡起頭,猩紅的雙眼瞪着兩人,他不能理解,憑什麼過去十幾年他活在那樣的暴力之下沒人幫他,他唯一一次反抗為自己換來了自由,警察卻找上門來要他給說法?
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韓同學,你先冷靜下來。”葉錦柏朝他擺了擺手,溫下聲說話“别誤會,我們不是為韓有磐的事情來找你的,他既然沒有起訴你,這些事情我們也管不着,我們隻是想找到湯媛玉她們失蹤的原因。”
聽他說完,韓桦程倒是慢慢冷靜了下來,他喝一口手裡的水,開口問道:“能不能告訴我,她們到底怎麼了嗎?”
翟知臣:“怎麼這麼問?”
“她們失蹤的事情早就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韓桦程頓了頓,帶着些疑慮看向他們“你們現在的狀态不像是在找人,像是……”
韓桦程猶豫着沒有開口。
翟知臣追問下去:“像是什麼?”
韓桦程閉了閉眼,終于下定決心開口:“像是人已經沒了,而你們在追查兇手。”
翟知臣同葉錦柏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睛裡的詫異——這孩子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敏銳。
葉錦柏沒給他準确的答案,問道:“或許你跟湯媛玉的接觸确實不多,但我還是希望你有任何線索都可以告訴我們,畢竟同學一場,我想你也希望自己可以幫得上忙。”
“我隻知道一件事。”韓桦程猶豫許久“三個月前那起打架鬥毆事件,其實是湯媛玉先拆穿程胥腳踏兩條船,然後才有後面一系列的意外。”
兩位警官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湯媛玉将程胥腳踏兩條船的事捅出去這事他們知道,之前在湯媛玉留下的手賬裡看到,隻是沒想到韓桦程也知道這事。
“湯媛玉自己告訴我的。”韓桦程垂下目光“她用了點手段讓程胥的那個女朋友知道程胥跟周圓穎在一起這件事。”
韓桦程不知道蔡霖的名字,便用那個女朋友來替代。
……
程胥的請假理由是突發高燒,請假條上寫着他病得連床都下不了,實在沒辦法繼續回學校上課。
藍熙盈提前查過程胥家附近的監控,确認他沒有離開過自己家。
隻是高燒一事有待商榷——陸黎和方宇澤在他們家樓下見到了活力滿滿卻自稱“卧病在床”的程同學。
此時程胥在公園的健身器材旁邊做俯卧撐,非常賣力,滿頭大汗昭示着他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
少年人總有些想要出風頭的心思,不管是在哪個方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俯卧撐對成年人來說或許會有點尴尬,但是對還在青春期的孩子來說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可以吸引别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值得被吸引,那兩雙腳走近,程胥靠看鞋認不出那是誰的腳,他擡起頭跟兩位面無表情的警官對上了目光。
程胥被吓了一跳,整個人往旁邊歪倒了下去。
方宇澤想去扶他,結果對方被吓得更厲害,手腳并用退出去幾米遠。
“程同學……”
方醫生隻是想好好說句話,結果程胥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爬起來,轉身就跑。
“……”方宇澤一臉無奈地看向自己搭檔,心裡是千萬分委屈“我有那麼吓人嗎?他跑什麼?”
陸黎不知道該安慰他什麼,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沖了出去,追上已經跑了幾百米的程胥。
程胥自然不是她的對手,火速被截了下來,陸黎的手緊緊抓着他的肩膀,沉聲道:“見到我們跑什麼?”
“就是啊!我們還能吃了你不成?”方宇澤有些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程同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配合警方調查是公民的義務。”
程胥臉都憋紅了,然而陸黎一隻手看似沒怎麼用力地按着他,卻讓他動彈不得,怎麼掙紮都沒辦法脫身。
“我勸你還是别亂掙紮比較好。”陸黎提醒道。
方宇澤趕緊點頭:“我們是警察,你要是想得一個妨礙公務罪被抓起來,盡管逃沒關系,反正我們最後也會在警局小黑屋見面。”
這當然隻是唬人的話,程胥的所作所為還夠不上拘留的程度,但他年紀還小,還不懂事,一唬一個準。
程胥不再掙紮,即便陸黎松開他,他也沒有再跑。
跑有什麼用?轉眼間不是還是會被追上,根本沒有逃跑的意義。
不遠處有個涼亭,三人不想幹站在這裡說話,便一塊走到涼亭邊坐下。
程胥雙手搭在涼亭的橫欄上,下巴也枕在上面:“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還來找我幹嘛呀!”
學校裡發生的這些事已經傳到他父母的耳朵裡,本來因為之前三角戀被送回家家庭教育的事情就已經很讓他父母惱怒,這一回更是惹上了大事,父母将他好一頓教訓。
學校那邊他也不想去了,一方面周圓穎失蹤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另一方面還得面對同學們異樣的目光,這很令人不爽。
方宇澤狐疑地看着他:“你還真喜歡周圓穎?”
程胥重重點了點頭:“我之前不是就已經告訴過你們,我的真愛是小穎嗎?怎麼?你們不信?”
陸黎&方宇澤:“……”說實話,他們很難相信。
看這兩人的表情,剛才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程胥有些不太高興:“我就知道,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人,覺得我們是小孩就什麼都不懂,我是有點渾,但我是真的喜歡小穎,對她是真心……”
“行了,說點别的。”方宇澤打斷他對自己的深情,不管他的真心還是假意,方宇澤沒有那麼大的興趣知道“我們來聊聊韓桦程,這個人認識嗎?”
“韓學長?”程胥的頓了頓,有些無奈“你們怎麼什麼都能查出來啊!”
真的是所有老底都要被扒光了,怎麼說呢,就怪尴尬的。
陸黎無言片刻:“端正你的态度。”
程胥當即坐正身體。
“一次又一次對警方隐瞞線索?”方宇澤拍了拍他的腦袋“小朋友,你可真行啊!”
小朋友程胥無語:“……”
他有些憋屈,卻不得不開口:“我都告訴你們,但你們不要告訴我爸媽……韓學長是問我要交易記錄的,我和韓老師的交易記錄。”
這個他們早已經查到,點了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韓學長說韓老師就是一個家暴男,窩裡橫,他天天挨打很可憐,希望我能夠幫幫他。”程胥一溜煙将自己跟韓桦程之間的所有事都給交待出來“我這個人心腸好,又有正義感,當然得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