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笥沉默着沒有回應。
陸黎轉過頭,跟方宇澤對視了一眼,方宇澤開口詢問:“程小姐的病情好些了嗎?”
董笥指尖微微震動了一下,隻要提到程疏研,她就沒辦法再維持自己堅硬的外殼。
不過,她也隻是手指輕微顫動,沒有其他反應。
“我很好奇,你對程疏研到底是什麼感情?”方宇澤輕挑眉,用一種很疑惑的口氣問出口“你是真是愛她?還是隻是愧疚?”
董笥猛然擡頭,盯像方宇澤:“你什麼意思?”
方宇澤聳了聳肩:“你一定很愧疚對吧?所以強迫自己去在意她,去愛她,或者是為了滿足自己心裡變态的道德感……”
“你胡說。”董笥猛地捶打桌子,低吼着打斷方宇澤的話“我愛她,我很愛她,才不是什麼狗屁的愧疚。”
這時,坐在旁邊的陸黎突然冷冷地開口:“那你為什麼要背叛她?”
董笥突然僵住,好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棒,整個人都蒙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有,沒有背叛……”
“你有,在你跟她戀愛期間,你跟别人也發生過身體關系不是嗎?對方還是個男人。”陸黎毫不留情地将話挑明“如果你真的愛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董笥已經沒辦法再保持先前那樣冷靜的表情,隻能呆呆地反駁:“我沒有……”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憑心自問,她沒有資格去說自己愛程疏研,那個女孩從陽光開朗變成現在這樣連門都不願意出都是因為她,是她把程疏研害成現在這個樣子,而她卻連最基本的忠誠都沒有做到。
第一次,董笥在衆人面前紅了眼眶。
坐在對面的兩人卻還是像最初那樣,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目光平和,絲毫沒有被她的情緒影響到。
陸黎冷笑:“程疏研承受了那麼多的傷害,你把所有的錯都推給吳嘉奇,是不是覺得這樣能減輕一些你心底的愧疚不安?”
“這本來就是他的錯。”董笥有些愠怒,幾乎從喉嚨裡發出聲音“我本來就已經改過自新,我想好好跟疏研在一起的,是吳嘉奇毀掉了我的一切。”
方宇澤問:“那個男人是誰?”
董笥頓住,又閉上了嘴。
方宇澤疑惑:“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怕我們會知道?你想保護他?”
“我沒有……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你們不能讓疏研知道這件事。”
程疏研現在本來就不願意見到自己,要是讓她知道自己曾經背叛過她,那她們這輩子就真的沒有見面的可能了!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兩位警官點了點頭,他們不會主動去跟程疏研說這件事,但是對方會不會知道……這不是他們可以保證的事情。
董笥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給兩人說出一個名字。
藍熙盈的聲音當即從耳機那邊傳過來:“這是一個上市公司的老總,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了。”
審訊室裡的方宇澤和陸黎同時皺眉,他們倒是沒想到董笥的出軌對象竟然還是已婚。
陸黎這一回真的有些被震驚到了,她從來不覺得董笥會是破壞别人家庭的人……但她本來也是出軌,好像這樣的結果也并不奇怪。
“為什麼?”方宇澤輕聲問“或許你會想給我們說說其中的理由。”
“為了錢。”董笥始終不願與面前的兩人對視“那段時間我工作室真的很缺錢,正好又碰上淡季……有時候再出名都沒有用,我手裡的資金根本填不上那個空缺,如果我不能補上,工作室隻能倒閉。”
工作室是她的心血,她不能眼看着它倒閉,必須想辦法補救,這時,他出現了。
董笥不是不知道對方有家室,但是架不住對方有錢,而且長得也不錯,董笥腦子一熱就答應了跟他發生關系,過後自己不是沒有後悔過,她每天都心驚膽戰,害怕程疏研會發現她的端倪,怕自己做過的事情被公之于衆,但工作室的資金鍊算是接上了。
千想萬想,她實在沒想到問題會出現在自己員工身上,吳亦揚不僅看到了她出軌的場面,還拍下了證據用以威脅她。
那時候董笥其實已經斷掉那段亂七八糟的關系,他們都有各自的愛人,之所以會發生關系隻是為了尋求刺激,從來沒想過要跟自己的對象分開。
現在,程疏研本來就因為腿的事不願意見她,董笥當然會害怕吳亦揚把自己出過軌的事情告訴她,到時間她們就真的沒有一點回旋的可能性。
所以當吳亦揚向她索要那三十萬的時候,她答應了,即便那個時候她根本沒辦法拿出三十萬來。
後來她又去找了那個男人,想找她借三十萬,她手裡的餘錢已經全砸進醫院,程疏研那邊的醫藥費她不敢斷,隻能走這樣的險路。
那人了解了一下基本情況,倒也沒有為難董笥,畢竟他也害怕妻離子散,怕自己老婆會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幹脆直接給了董笥三十萬,讓她不用還了,重要的是把問題處理好。
那三十萬最後交到了吳亦揚手裡,萬幸吳亦揚後面并沒有再繼續威脅她。
陸黎有些疑惑:“吳亦揚都做了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麼會把他留在工作室?”
按理來說,在吳亦揚朝董出示自己拍下的照片時,他的工作就已經保不住了,包括吳亦揚本人也是這麼想的,但董笥就是沒有辭退他。
對此,董笥解釋道:“把他放在我自己眼皮底下盯着,比他待在外面安全。”
而且這段時間,她也确實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招聘新的工作人員,反正吳亦揚業務也還是可以的,就這麼留着了。
陸黎點了點頭,算是接受她的解釋。
方宇澤又問:“那鄧昱帆呢?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都這種時候了,也沒什麼好繼續再隐瞞下去的了,董笥深吸了口氣:“我跟他沒有恩怨,鄧昱帆隻是接過幾單我的私單。”
陸黎眨了眨眼睛,跟旁邊的方宇澤對視了一眼。
董笥突然提出問題:“你們知道什麼骨雕雕刻的骨雕最值錢嗎?”
兩位警官動作同步地搖頭。
“是人骨。”董笥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可以看見她的手已經是濕潤一片“人總是喜歡追求禁忌感,在面對同類的屍骨時容易産生異樣的情緒,但是人骨并沒有那麼容易找到。”
骨雕需要的骨頭是有要求的,并不是随便一根骨頭就能做,那些動物的骸骨尚且還容易弄到,但是人的骨頭沒有門路,别說弄到适合的,就算隻是普通的骨頭都弄不到。
董笥做這一行自然認識了不少人,尋找适合做骨雕的人骨對她開始并沒有那麼困難,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引人注意比較好。
于是董笥便找了鄧昱帆幫忙,讓他幫忙将那些人骨從賣家手裡運過來,她再給鄧昱帆一筆比較可觀的費用。
那時候程疏研還沒有出事,所以董笥的手頭也相對寬裕,給了鄧昱帆不少錢,後來鄧昱帆也幫她幹過幾次活。
董笥把手放下來,摸了把眼淚說:“我隻是不想讓人發現我有跟賣家接觸過,否認跟鄧昱帆認識也隻是不想惹事上身,但我真的沒有必要殺他。”
方宇澤跟陸黎也沒有說信不信,隻是将一張紙推到她面前,讓她把賣家的情況寫下來,他們會去核實。
董笥猶豫了一會,還是拿過紙筆将信息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