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景跟着看過去,不知是被他提的這一嘴暗示了,還是真就如此:“好像确實有一些。”
“倒像是将人的生命祭給了這火焰。”辭亦的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好像這些人的死活并不值得他在意。
盛千景聽了這話猛然驚醒自己到底有什麼沒有想通的,他側首道:“小七,記得嗎?客棧掌櫃說過,到安城隻進不出。”
辭亦垂首。
盛千景下意識想捶手,但是手腕還被辭亦抓着不能動。
順手改為捶了一下辭亦的胳膊,道:“當時聽他說隻進不出,我還想這些人怎麼離開?原來這裡的城主一開始就是打着讓他們永不離開的主意。”
雖說不認識,也各有各道,今生不得,來世繼續也一樣。
可既然他來了,當然是得再幫一手;于是又好聲好氣勸到:“讓我下去幫幫忙,那些人拼着法力硬撐,又能撐多久?”
辭亦不說話,手上的力氣更大了些,明顯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盛千景不知道他的手勁為什麼這麼大,自己嘗試掙脫卻也完全不行。
好一會兒辭亦才道:“死亡最是常态,不用在乎,這隻皮鱗殺完指定的人就會離開,我猜。”
盛千景心頭一顫,雖說他與辭亦相處的機會并不多,也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可是他怎麼也沒覺着辭亦會是一個冷漠的人。
平靜的訴說他人的死亡,是常态,好像站在什麼至高位上,睥睨衆生。
“你說什麼?”盛千景不太敢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說這皮鱗一會兒自己會離開的。”辭亦以為盛千景沒聽明白,簡明扼要的解釋道,“這是他們召出來的,在這城中,定然是城主做主的,而且剛剛那阿和也要去攔着其他人不讓走,明顯就是……”
盛千景捂住他的嘴道:“不是,我是說……算了。”
辭亦這些說的倒是沒錯,原來他也聽見了阿和與他頭兒的對話:“我突然很想摻和摻和,你要攔我嗎?”
安靜的氛圍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兩人對峙着,盛千景打着要是辭亦搖頭就先揍他的主意就這麼盯着他。
遠方不斷響起的混亂的聲音,什麼都有:喊叫,撕扯、打鬥、劈砍。
一人從不知哪裡飛過來,落在兩人腳下,或者說的更準确一點,他更像是被丢過來的。
身後原本已經離開的皮鱗也立馬跟上來,擰着它不協調的四肢,像跑像爬,就朝着那人靠近。
“靠啊!”他躺在地上瞥見了在上方的辭亦和盛千景,迫切的求助道:“二位,二位爺爺幫幫忙!”
皮鱗雖然長相詭異,但是行動極快,并且它由很薄的人皮組成,踏在地上還相當輕盈。
“師訓門規。”盛千景閉了閉眼,他現在很急躁。
一是因為他确實不太能冷靜地去放手别人的劫難發生,這一點他确實是有些無法頓悟。二是他忽然發覺自己可能不太認識真正的辭亦。
盛千景此前一直當他是樂正元靖來對待,也許确實是不對的。
辭亦聽他這麼問,不情不願的開口:“法為人所習,當為人所用。”
雖說盛千景總是分不不太清什麼閑事該管什麼不該,因為師門的特殊性,奇奇怪怪的規矩太多了,所以導緻他總是猶豫。
好像這一點,辭亦比他做的更好。
但是這回像這種怪物都殺到眼前了,他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盛千景一下掙開辭亦,放緩語氣道:“我去救人,你等着。”
剛等他跳下,辭亦又迅速将他撈回來。
方才發現辭亦的勁兒大,倒是這時候立馬得到了驗證。
這回不是摟了,而是被直接抱起了。
趁着盛千景發火前,辭亦将他放下趕緊道:“我去。你呆着,你的法器對那東西基本沒用。”
這語氣,居高臨下且相當笃定,盛千景聽得一愣,他雖然已經習慣了辭亦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但是……
他被辭亦放在了剛剛的樹枝上,不過這回倒不是站着,而是坐着。
雖然不合時宜,但是盛千景依舊不服道:“我可比你想的厲害。”
辭亦哼笑一聲,不說是什麼意思。他擡手示意盛千景:“你不下來,我就去幫忙,不然我立馬收手。”
盛千景沒想通自己為什麼要聽他的,等反應過來辭亦已經離開。
想起剛才目光接觸到辭亦黑漆漆的眸子,盛千景不知為何一下竟然說不出話來,被他那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像一下就被說服了,腦袋昏昏沉沉的就什麼都聽他的了。
“又是這個眼神。”他輕聲呢喃着,想起當時阿靖說服他時就是這種表情,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盛千景一直覺得有種熟悉感。
不過他既然已經想通了,不論二人之間有什麼關系,他也不會再去糾結這些了,否則他覺得對于小七有些過于不公平了。那些答案就讓它淹沒好了,畢竟不是所有事都能想的通的。
方才在盛千景微微點頭後,辭亦就立馬松開拉着他的那隻手,消失在眼前。
盛千景看着辭亦雙足一頓,就這麼出現在皮鱗的身後。
被盯上的修士法力想來應該在剛才就耗盡了,他沒有再做出什麼反抗的動作,而是隻想着逃。
此時皮鱗正要去抓那人,若是抓到就立馬撕裂他!
卻被強行止住動作。
盛千景能從它那張什麼都沒有,隻剩下拼接痕迹的臉上看到疑惑的表情,它又試着動了一下,還是被束縛着。
這才緩緩回頭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的辭亦。
因為被辭亦手中的鍊條止住動作,皮鱗明顯有些被激怒了,向後一甩,兩條手臂跟皮鞭似的就這麼向辭亦摔去。
辭亦倒也不懼,神色淡然地收回手中的鈎吻,腳下左右一點,身子輕盈如飛,越過皮鱗,輕飄飄落在被吓壞的修士邊上,穩穩而立、衣袂飄然。
他偏頭斜睨他一眼道:“走開。”
那人先是看着他氣定神閑的模樣,再看看自己倒在地上什麼都做不了,有些臉熱,聽着辭亦這麼說立刻從善如流的溜之大吉,沒有一絲的猶豫。
路過盛千景下邊還問他:“兄弟!要一起跑嗎?”
盛千景擡頭看一眼辭亦,他下意識想起身幫忙,但是辭亦就這麼盯着他。
沒有動作。
即使皮鱗已經到了眼前也沒有動作。
他趕緊坐回原位,回到:“你跑吧,我這裡挺好的。”
那人要不是看他倆是一夥的,隻會覺得他有毛病。
雖然他倆明顯是一起的,他還是不太能理解,也不下去幫忙也不趕緊跑,就這麼看着很有趣嗎?果真強者的思維他理解不了,留下一句小聲的嘀咕就趕緊離開了:“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