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擰眉,想了又想。最終,破釜沉舟似地得出了一個結論。
罷了!便等師姐醒來直接問個清楚!若她依然心悅我,我便帶她一走了之!若她已然對我心生恨意,那要殺要剮,全憑她吩咐!
抱定了這樣的想法,晏今歡心裡倒痛快、敞亮多了。也不再想着躲避師姐在夢魇中下意識的親近,直接握住了她勾着自己的手。
可如此貪歡片刻,晏今歡沒等到師姐醒過來,卻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門外的腳步聲愈發靠近,晏今歡閃身躲在了屏風後面。
沈從蕤給的白龍玉佩,可以完全遮蔽她的氣息,除非修為真到了通天的地步,否則沒有人能夠察覺到她在這裡。
晏今歡手中握着背後那柄劍的劍柄,若是來人有任何的歹心,拼了身份暴露她也要将那人斬于劍下。
不過聽着外面那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來了的動靜,晏今歡便又知曉,來人大抵不是歹人。
吱嘎。
門被推開,屋子中又添一道身影。那人走了進來,邊抖着身上的積雪邊抱怨道:“我說洛初霁,你什麼時候把須彌山這該死的雪天換掉。再不換掉,我下次就不來了你信不信!”
聲音是再正常不過的打趣抱怨,話中也無半分怒意,可陡然聽在晏今歡的耳朵裡,卻像是一道響雷,炸得她半晌回不過神來。
若說重回淩墟宗有什麼讓晏今歡為難的事情,那就是有三個特别不想見的人。而屏風前面剛剛走進來的那一位,就是其中之一。
晏今歡捏着腰間玉帶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眉頭也在瞬間皺了起來。
可耳邊忽有傳來的另外一道聲音,頃刻間撫平了晏今歡躁動的眉目。
“望舒今日前來,不是專門為了與我說這件事的吧。”
那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雅如溪,清澈悅耳。晏今歡聽着,心中那抹因為見到了不想見之人的煩躁立刻被壓了下去。
謝望舒聞言也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道:“今日為何去收徒大典?你之前都是不屑一顧的。”
“收徒大典……”洛初霁坐起來,将身子撐在床邊,看向謝望舒:“為了一位故人。”
謝望舒聞言幾乎面色驟變,喜道:“莫非是那人回來了?!快引我一見!”
端起近在咫尺的茶水,洛初霁輕飲一口:“不是她,是旁的故人。”
茶水入口醇香,洛初霁輕酌慢品着,指尖卻一頓,轉而輕聲反問謝望舒:“這茶,是你給我泡的?”
晏今歡聞言,捏着劍柄的手頓了頓。
“當然不是,我剛進來。”
“那我身上的衣服……”洛初霁眉頭輕蹙,指了指身上那件煥然一新的衣裳。
“我哪知道,我真的是剛進來。”謝望舒為人秉性就是兩個字,正直。
雖然知道她必不會将自己照顧洛初霁的這份功勞攬了去,但晏今歡此刻,倒是更希望她将這份功勞攬過去,也省得洛初霁起疑心。
不過還好,還有一位不在的“故人”能為自己頂包。
“想來是那位故人了,換山之前為我最後做了一件好事。”
這位故人?到底指誰?
晏今歡聽着,心間疑雲驟生。
換山……難不成師姐所說的故人是指沈從蕤?!
晏今歡被這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吓了一跳,可細細想來,又覺得甚是合理。
可師姐與沈從蕤究竟是何時認識的?!她怎麼不知道?!
雖然心中疑惑叢生,但晏今歡還是轉過身去,不準備繼續聽下去。
晏今歡自诩是個正人君子,不愛做些聽牆角的事情,尤其是對自己敬愛的人,所以在那兩人要繼續攀談的時候,她便跳窗而出了。
心中諸般疑問攪得她心煩,于是在回栖靈山的路上并沒注意遮掩,走了一條行人最多的通坦大路。此時夜已過,斜陽正攀,栖靈山鳥語花香,弟子中勤奮努力者已然聞雞起舞。
晏今歡走在路上,恍若未聞,恍若未聽,直到有大大咧咧的弟子過來向她問好,才驚覺别人均是往外走,隻有自己超乎尋常地在一大清早走向回山的方向。
理智瞬間回籠,晏今歡飛兔似地竄入了一條人少的小道,然後又慌裡慌張地往回趕。
一定要在長老查人之前回去,不然遲到之後的一番盤問是糊弄不過來的。
可就在即将進入偏門的時候,卻倏然瞧見一道身影斜倚在門邊,手上拿着專記回山弟子的冊子,擡眸看向自己。
晏今歡眉頭一緊,一股濃濃的抵抗感湧上心頭,挪開了視線。
倒不是那人手上的記名冊子吓住了她,而是因為倚在門框上的那個人,正是自己特别不想見的三個人其中之一。
回到鬼域三年,晏今歡有個秘密,從未與别人坦露過。
但在乍然撞見眼前之人時,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個秘密。
其實在三年前,她提劍下山解救無憂村村民的時候,并不是孤身一人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