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乍一聽到這個稱呼,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母親吳桂瀾女士原本是滄江科技大學的老師沒錯,但後來她便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離開校園了,而且也已經很久沒被人用‘老師’這樣的稱呼喊過了。
但考慮到對方口中的那句“吳老師她說你之前并不想來”,她又難免表情有些讪讪。
誠然,在見到秦小姐之前,她的确是不太想來的。
之前吳女士為她介紹的那些相親對象,顯然都不是特别理想,在相親見面的餐桌上不歡而散的次數多了,她難免對和陌生人吃飯這件事心生抗拒,更何況她壓根沒有随便找個人結婚繼續相處下去,然後不鹹不淡結婚的想法。
之後再抗拒相親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被對方這樣當面發問,沈知言一時間還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着桌子,沈知言勉強的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慌亂,故作淡定的說着:“之前是我不太确定要來見什麼人,所以難免有點猶豫,我并不知道她在您面前說了我什麼,但希望你别見怪。”
如果早知道見到的是一位優雅成熟的女性,她想來也不會對這頓晚餐那樣抗拒。
她怕的是再見到那種——居高臨下的人。以一種極為應付的輕蔑态度、鄙夷傲慢的打量視線,來明裡暗裡的告訴她:以她沈家養女這樣卑微的身份,将來必然毫無前途、毫無能力,根本配不上她們這群世家大族出身的豪門千金,讓她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樣暗示性質的話她已然聽過太多次了。
但秦小姐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相反,她身上的溫和柔軟的氣質仿若與生俱來,讓沈知言一見到她,聽着她說話,便覺得似乎整個餐廳都跟着安靜下來,讓人不由自主的便覺得心神舒緩,沒有任何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隻是她實在沒想到對方會直白的發問,沈知言略微颔首,又誠懇的補充了句:“實在是抱歉了,讓您白等了我這麼久。”
聽了對方的解釋,秦清霧的表情便有些釋然了。
她淡笑了一聲,重新端起手中的咖啡杯:“沒關系,也沒有等太久,初次見面,不如你先自我介紹一下?”
事實上,秦清霧在這裡的确等了她很久。
距離約定的時間,她已經在餐廳大堂裡多等了對方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哪怕在這一個半小時裡,秦清霧在查看着公司助理發過來的季度财務報表,時間過得并不慢。但她并不是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人,這更是基本禮貌,她同樣也希望着,他人在面對她的時候,亦會維持這樣的基本禮貌。
沈知言沒想到對方這樣輕易就把話題翻篇,她感激的向對方笑笑,又有些不太放心,低聲試探着問:“真的嗎?不生氣?”
“真的,談不上生氣。”秦清霧迎上她的雙眸,語氣平緩,眸光裡盡是善意溫柔的體諒:“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知言……知無不言的知言。”
沈知言笑笑,像是以前和人說的那樣,說出了已然說過無數次的自我介紹。
若是旁人聽了她這麼介紹,就會順便調侃她一句:哦?那你是個很誠懇誠實的人喽?心裡肯定沒有秘密,有啥說啥吧?
沈知言就會告訴對方:不,我心裡有個天大的秘密,但是并不想告訴你。
“嗯。”秦清霧并沒有對她的名字做任何點評,對她溫和一笑,說:“秦清霧,清風的清,霧海的霧。”
沈知言下意識的就想說,挺好聽,或者真心好聽之類的恭維。
其實也稱不上是恭維,清風徐來,霧海朦胧,這名字确實十分有意境,她若是誇贊起來也并非違心。
然而尚未開口,耳邊便響起了一陣手機“嗡嗡”震動的聲音,是秦清霧放在電腦桌旁邊的手機所發出來的。
片刻後,秦清霧接起電話。
似乎是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急事,秦清霧神色肅然了些,淡聲回道:“我在見她,嗯……人看着不錯,幫我轉告爺爺,不用再找别人了,就她吧。”
沈知言聽了秦清霧的話。
左邊上眼皮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
所以。
……秦清霧這是對她,有點滿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