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兩個人依舊各自沉默,無話可聊。
氣氛始終保持沉悶。
季明雁太乖了,乖到隻自顧自埋頭吃飯,太不像季明雁自己。
沈溪月不太喜歡這種古怪的氛圍,但随即她就問了自己一個問題——沈溪月,那個要求季明雁改變的,不就是你自己嗎,怎麼現在季明雁有所改變,你卻反倒更不滿意了,你以為你是誰?
季明雁沒有看到沈溪月變換的表情,若是她猜到了沈溪月的所思所想,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制止她。
——不是的,姐姐,你千萬不能妄自菲薄,是我必須為我們的以後做出改變,而不是你強制我去做這件事,你從未強制過我去做什麼,你從來都在為我考慮。
——你是誰,你是我愛的沈溪月,隻要你想,你也有權要求我做任何事。
隻可惜,季明雁将腦袋壓得太低了,她因而看不見沈溪月的情緒轉變。
除了低頭吃早餐,其實她也并沒有閑着,她也盡力在腦中搜尋着一個劇本之外,可以與沈溪月聊起的話題。
幾乎絞盡腦汁。
然而,沒有這種話題,她根本搜尋不到這類話題,她自己所能想到的話題,絕對都會惹得沈溪月不開心,說來無益。
“小季。”
看了眼自己湯碗中最後一隻小馄饨,沈溪月暫時沒有再動勺,忽然輕喚季明雁一聲。
“嗯?”
季明雁猛地擡起頭,立刻應聲,眼神裡逐漸燃起光彩。
她眼神的轉變盡數落入沈溪月眼中。
季明雁眼眸突然明亮起來的一刹那,仿若太陽從海平面上升起來的那一瞬,海面被映成金色,再難以讓人移開眼,隻想全神貫注地去欣賞這一場極美的日出。
季明雁的眼睛一直都很好看,尤其在她神采奕奕,而它們大放光芒時,像是耀眼的陽,像是璀璨的星。
沈溪月視線在季明雁眼眸中停留幾秒,最終還是移開,重新看向自己碗裡的馄饨。
“昨天的幾場打戲都很精彩,練了多長時間?”她問,并沒有看着季明雁說話。
“沒有很久,三個多月吧,不過之前拍過古裝劇,這方面也有了一定基礎,所以真的動起手來也就沒有那麼困難。”季明雁頓了頓,臉上赫然寫着“求誇誇”三字,“怎麼樣姐姐,我的打戲還算漂亮嗎?”
她所說的這部古裝劇沈溪月沒有看過,但播出以前她在熱搜上看過預告,之後也看過粗略看過解說,大緻知曉這部劇的内容與結局。
當然這些都不是她會去關心的問題。
那部劇挺火的,播出期間,她幾次三番看到季明雁劇裡的那個角色名出現在熱搜上,最初她隻是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後來才回憶起來,是在這部劇的預告片中聽到過。
等角色上過二三次熱搜後,她也開始有意識地點進詞條,默默觀察觀衆們對于劇情的讨論。
不吵不鬧,都是合理探讨,那樣和諧的氛圍也讓沈溪月有所觸動,她也萌生出想與大家同步追更的念頭,看完當日更新再來瞧瞧查看大家對更新内容的讨論。
隻可惜,那段時間她實在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騰出時間來追劇,每日睜開眼就是拍戲,回到酒店就是睡覺。
何況,哪怕她萌生出這樣的興趣,哪怕她時間充足,隻要一想到主角之一是季明雁,她便又下意識想逃避。
哪怕劇的質量再高,要她長時間盯着季明雁的臉,她總歸還是會覺得别扭。
她們作為演員,必須要有極強的信念感,在面對季明雁飾演的角色時,沈溪月深切感到,自己就不存在這種信念感。
不過,她斷斷續續也看了不少片段,也勉強算是草率地追完了劇。
從片段裡看季明雁的打戲,與從現實裡看,感受截然不同,古裝戲與現代戲裡的打戲也不是一個意思。
“挺好的,幹脆利落,也很有力量。”這是沈溪月對她的評價,沒有過多誇贊,隻是平平常常的陳述。
“那有沒有——”季明雁的聲音在這裡戛然而止,這張僅她二人的四人桌上,再度回歸悄然無聲。
她幾乎脫口而出,想問沈溪月一句有沒有迷戀上她,所幸那一秒裡她腦中警鈴大作,及時意識到這個問題問出口後會産生的嚴重後果,也就立刻閉了嘴。
這種輕率的挑逗已接近于是在挑釁了,挑戰着沈溪月的底線,試探着她的忍耐最高能在哪一層,這是季明雁自知萬不能去做的事。
“有沒有什麼?”
季明雁不說話,停留在原地,卻反而遭來沈溪月前進一步,問道。
季明雁腦子轉得快,用另一種相比前一種好很多的說法回答了她,“有沒有覺得,我很酷?”
她問得格外真誠,無論是神色抑或眼神,都像隻眼巴巴望着自己主人的小狗,乖巧忠誠,沈溪月不由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