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停止了。

不，自己一直都沒有下落。

隻是自己一直不知什麼原因漂浮在黑暗中，而且耳旁充斥着風聲，再加上顧森然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從窗戶掉了下去，卻完全忘了那扇窗戶壓根就是憑空出現的，都不一定真的在這個空間裡存在。

如今黑暗散去，顧森然看到自己在圖書館前的空地上，右手死死地掐着一個人的脖子，而左手卻和他十指相扣。

顧森然很快就看清了對面人的臉，隻見對方長得很白淨，但眉眼間透露着正派與從容，墨色的眸子裡雖然有着強烈的壓迫感，但卻又被一股溫柔的神态沖淡，好像自己此時的動作對他而言毫無威脅一般。

哦，好像确實是這樣。

顧森然緊縮着右手，發現他隻是一個虛影，而并非實體。

顧森然切了一聲，有些不自然的轉頭推開了他。

此時的彈幕：

“？？？？”

“？？？？”

“啊？”

“親了？”

“001先動的手？”

“前面的什麼鬼？”

“001：家人們誰懂啊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結果被造黃謠了我沒開玩笑。”

顧森然擡眼，隻見那人正盯着他身後的地方看着，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又重組。

轉身，隻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燃起的熊熊大火正在逐漸熄滅，被燒得隻剩骨架的建築正在一點點瓦解，很神奇的是，它們就像本就是由虛拟建造而成的一樣，正在以顆粒的形式被風吹散着。

而随着建築的逐漸消失，圖書館門口慢慢浮現了不少黑色的人影。

撲通——

顧森然腳邊突然落下了什麼東西，轉頭一看，是林佑。

隐隐綽綽的黑影越聚越多，而且似乎在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

“唔……”四腳朝天倒在地上的林佑揉了揉腦袋，一睜眼就看到了彎下身子和他對視的顧森然。

“……結束了？”林佑不明所以道。

顧森然沉默的直起身，林佑見狀重新站了起來，看清自己所處的狀況之後差點沒站住。

“不是，那是，什麼東西……”

此時的人影已經距離他們不到五米，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确實隻是影子，就好像那座圖書館本就是由這些影子組成的，現在圖書館消散了，這些影子也就被放出來了。

這倒讓顧森然想起了一開始在圖書館一樓看到的那些骷髅影子。

“哥們，來都來了，給我說說這種情況我該跑還是該跑啊。”顧森然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人，此時的圖書館已經基本完全消散，他的眼睛也恢複了正常。

墨黑的瞳仁毫無波瀾的和顧森然對視着，就在顧森然以為他真的隻是個沒有意識到工具人時，隻聽他用一種輕柔的語調說道：“這種關鍵建築和文章核心關系不大，倒是和副本構成有些聯系。”

“什麼？”

下一秒，001用食指指腹輕輕點了點顧森然的眉心：“虛拟中也會有真實的東西。”

顧森然下意識想要去抓他的手，結果再擡眼時面前已經沒有了人影，隻留自己眉心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溫熱。

虛拟中也會有真實的東西……

隐隐約約中，邏輯鍊裡最關鍵的一環好像被補上了。

另一邊，林佑已經開始運作起了自己手掌中的火星，但那群黑影就跟不和他們在同一個維度一般，林佑的火壓根波及不到他們。

顧森然眯着眼睛看着對面的一群人影，好像發現了什麼。

這座圖書館既然和核心關系不大，但又如此重要，甚至關乎着副本構成，就隻能說明，這是什麼人的執念。

而這個人，八成和這副本的形成有關。

這篇論文因這個人而起，卻并不是以這個人為核心。

那麼這個人是誰已經很明顯了。

顧森然不再猶豫，往後緩沖了一下就向人影中沖去。

“喂你瘋了——”

耳邊林佑混着風的聲音無法阻攔顧森然狂奔的腳步。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

顧森然感覺自己沖進來的那一刻，那些黑影好像融為了一個龐然大物，從中伸出一隻又一隻胳膊，拉着他的手腳，阻攔他往前跑。

同時，他的耳邊灌着無數數不清的聲音。

“我好幸福，我終于能抱抱你了。”

“為什麼要把我困在這裡，我老婆還在家裡等我回去……”

“是不是你殺了我？！是不是你殺了我？！”

和上一次混雜着哀求的女聲不同，這次男女都有，而且明顯處于不同年齡段。

顧森然更傾向于是這群不知是修改師還是NPC的黑影發出來的。

越往裡走，顧森然感覺自己的腳步越沉重，直到四周全部變成黑漆漆的一片，顧森然再也撐不住跪倒在地上。

此時他的腿上一直到腹部都被不斷湧動的黑影纏繞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

突然，前面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屏幕。

屏幕那邊，甜甜笑着的女孩衣服口袋裡别着一朵紫色的鸢尾花，顧森然看不清她的眼睛。

但他知道，他與她，隔着一個永遠無法觸碰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