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秦司霁手裡忙着臉上笑着接話,“現在休息呢,過來找他們玩的。”
“嗯,”戴德遠跟滿意點頭,下命令似得口吻囑咐,“不能去,莺莺燕燕,左擁右抱,哪個正經人家允許自己孩子袒胸露肉醜态百出?想當年我的部隊紀律最嚴格,結果兩個兒子都不給我長臉!讓他們關了公司回家,還不聽!不成體統!”
秦司霁被他吓得抿嘴抖眉,暗歎現在還有人說話這麼老氣橫秋呢?要是把這老頭帶夜店看看去,還不整個三天三夜批鬥會?
戴珩津的娛樂公司是這樣,可他們開的廣告公司很正經啊?傅一宇背不下這口黑鍋,但又不敢跟正在氣頭上的戴德遠頂頭嗆,眼疾手快順一杯剛倒好的茶雙手捧給戴德遠,孫子似的賠笑臉,“叔叔别生氣,凡事都講個循序漸進,慢慢來,咱别急,他們現在理解不了您的苦心,沒準再過兩年就懂了。”
戴德遠深看他一眼,低眉接茶抿了一小口,松氣,“還是你懂我啊,小傅,他們要有你一半懂事,我這身上的毛病能好一大半。”
“嗐,您高看我,要不是秋铖願意帶我創業,我哪兒有今天的發展,更沒機會跟您這麼大的領導交流學習啊。”
秦司霁斜眼甩傅一宇,心想你還真是八面玲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看你這孩子,跟我還說這客套話,就算沒我家那小兔崽子,你也一定能成事兒,我看人準!”
是時候潛移默化進入話題了,傅一宇擺手笑幾聲,“我沒您說得這麼好,很多事沒秋铖幫襯真不好解決,或許您已經聽說了,前幾天有人到我們公司鬧事,起因是我不知道甲方已經和另一個乙方合作同一件事,我就傻了吧唧當了第二個乙方,報價還低了近一倍,那人家就不樂意跑我這兒算賬,秋铖為保我挨了那人一拳頭,這兩天才消的腫。”
“……”戴德遠皺起眉頭,“我是聽說了,原來是這樣。”
果然有誤會?傅一宇乘勝追擊,“還有今天,那些人先是在島上故意搭讪我們,我們沒理會,不知道我們走後有沒有再騙其他人,但在我們返航的時候,他們又在船上大肆宣揚詐騙,我本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管,但秋铖選擇挺身而出,像您年輕時那樣正義淩然,剛正不阿,成功阻攔了他們的不法行為,所以被壞人盯上,才發生後面圍毆砸車的事。”
“啊……”戴德遠緩慢點頭思考領悟,加上傅一宇不着痕迹的彩虹屁拍的很到位,憋了一晚上的悶氣消減大半。
戴秋铖等三人見形勢轉暖,知道扮可憐博同情對他硬漢爹沒用,甚至會起反效果,于是不卑不亢腰杆筆直帶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姬塵音進入客廳,負傷的膏貼在此刻仿佛得勝歸來的勳章,“爸,我回來了。”
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脖子和手上的藥貼,神情嚴肅,“知道丢臉麼?我戴德遠的兒子在外地跟小混混打架鬥毆!傳出去好聽嗎?嗯?問你話呢!”
合着我剛才那頓嘴皮子強輸出全白費了?穩操勝握的傅一宇傻眼。
秦司霁又被突然爆發的咆哮吓到,手顫打翻了滿水的茶壺,手忙腳亂地擦,傅一宇也跟着幫忙。
是啊,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就不必摻和那父子倆劍拔弩張的硝煙了。
戴秋铖看他的倆狗頭軍師退出圈外,眼底抽筋,心想你倆還有心思收拾破茶湯,先處理他爸不行嗎?!
戴德遠見兒子注意力都跑到卑微二人組身上,氣不打一處來,“問你呢,别看别人!立正!”
戴秋铖沒立正,姬塵音卻唰地一下繃直,有些結巴,“叔……叔叔,今天,怪我,是我管閑事,所以……這樣了。您,别生氣……”
戴德遠聽的頭疼,不覺皺眉,“你是?”
“啊……我叫姬塵音,是xx大學wu……”
“他是我學弟,”戴秋铖打斷姬塵音自我介紹,他爸最讨厭男孩子陰柔氣,雖然姬塵音美而不失陽光朝氣,但這時候再提他是學舞蹈的隻會更亂套,主動繞開話題,“今天的事兒我會好好反省的,下次不會了。”
“哼!”戴德遠順勢下令,“在外面散漫慣了,無組織無紀律,趕緊把公司收了,到我手底下工作,聽到沒有!”
“啧,我……”戴秋铖剛要反駁拒絕,李瀾在後面拍他,讓他别說了先帶朋友們上樓休息,有什麼話明早再說,再勸戴德遠收斂脾氣先去睡覺,免得第二天血壓又爆表。
交戰雙方不歡而散,上樓在戴秋铖房間的衛生間裡紮堆兒洗漱,“知道咱們問題出在哪兒麼?”
傅一宇刷牙滿口沫子問,“哪兒?”
“你跟我爸走的太近了,”戴秋铖對此十分不滿,“你别忘了你是我方打入敵方陣營的内應,不是讓你跟他打成一片結盟的!”
“我靠,”傅一宇漱口迅速洗幹淨,抽出紙巾擦水,“你真有意思,要沒我說那兩句好話,你以為今天能這麼快結束?”
“效果呢?這不還是讓他得找機會說公司的事兒了嗎?”
“你爸成天睜眼閉眼隻惦記着這碼事,跟我有關系?”
“你就不該提在公司鬧事的事兒!”
“我不提你爸就不知道?咱前腳在海南挨打,沒出半小時呢你爸就在北京收到消息了,你咋不說你爸神通廣大,怪我?”
姬塵音見他倆越吵越兇,快要打起來似得,顧不上洗漱站過去攔,秦司霁美美的在另一邊水池旁照鏡擦着護膚品,拍拍姬塵音,“不用管,他倆總這樣。”
“可是,這麼大聲,萬一叔叔阿姨聽見了……”
戴秋铖聽到姬塵音的憂慮,放低嗓音,語氣和緩了些,想到他爸說的話,看傅一宇極其不順眼,“你看着吧,明早吃飯也安生不了。”
“你别看仇人似得盯着我,我才是最不想關閉公司的ok?你家樹大根深不愁吃喝,我可是純草根級诶。”
“你哪是草根,你牆頭草,風往哪兒吹你往哪邊倒,我還不知道你?”
傅一宇翻白眼,“是是,我是牆頭草,每天看大樹的臉色伸脖子盼着丁丁點樹梢的露水接濟,還要留神别長得太礙眼被割掉,呆着沒事還會被路過的踩幾腳,我容易嗎?”
這話說的戴秋铖不自在,他不過埋怨幾句,哪兒有這麼過分,“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嘁。”傅一宇不想再跟他說話,拉秦司霁,“臭美完了嗎?走了去客房睡,躲這炸氣兒的河豚遠點。”
“好了好了,”秦司霁拍打着手背上殘餘的護膚品,“老三,你這套用着不錯,回頭鍊接發我。”
分開後,秦司霁剛管好客房門,傅一宇便氣得錘牆,“我真是受夠了!”
“唉,算了,人在屋檐下,他除了說話辦事直,其他對你也不差。”
“那我對他也不難啊?你說今兒這事真怪我?那不他給我發消息讓我做的?我根本就沒想管!結果怪我,欠他的?”
“他也沒怪你砸車的事兒,那不說的是公司的事兒麼。”
傅一宇心血管像被泥石流堵塞般難受,“愛幹啥幹啥,我再管我就是狗。”
秦司霁偷瞟他幾眼,憋笑道,“你生氣歸生氣,别罵自己啊。”
傅一宇瞧他不信,“我這回真不管了,讓他們打,我就坐等結果。”
“是,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咱們現在先睡覺?我困得睜不開眼了。”
“嘁——覺皇投胎。”
“嘿嘿。”
傅一宇生氣,戴秋铖也很生氣,回自家企業工作表面看風光,實際背後千百雙眼睛盯着,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下受人指指點點,稍有錯誤便會被無限放大質疑能力。大集團裡人事關系風谲雲詭,并不好相處,他不善言辭,也不喜歡辯解,不知要吃多少啞巴虧。
他爸也是厭倦爾虞我詐想退休,帶自己老伴兒遊山玩水潇灑去,但舍不下占比最多股份的執策權,想推舉自己人接手董事一職,奈何他和他哥都不想趟這灘渾水,導緻如今在外商戰在家内戰的尴尬境地。
姬塵音見他愁眉不展半躺半靠在大床上翻弄手機,習慣性坐到另一邊空出的位置,“師哥也是好心,今天的事主要是我不對。”
戴秋铖側眼過來,眉頭還川子狀,“跟你沒關系。”
“那你在惱什麼?”
“公司。”戴秋铖放下手機,“我不想進我爸公司。”
“為什麼?”姬塵音不理解,“進大公司工作應該比你們現在要輕松吧?我看你和師哥節假日也經常聊工作,尤其是師哥,總接工作電話,好忙的感覺。”
“不一樣,”戴秋铖坐起來,“大公司看似人多業務分配均勻,但指手畫腳的阿貓阿狗太多,申請一個項目要層層把關,非常繁瑣,老派大企業裡的小領導們不想着如何更新疊代,隻惦記着守功不紊,都怕出錯丢飯碗而不敢大膽嘗試;而在我倆的公司裡,如果有好點子簡單開個會就能确定是否可行,時間就是金錢,先人一步就能嘗到最大利益,要是工作氛圍總拖來拖去推三阻四,滿腔抱負的有志青年進去沒倆月就變混吃等死職場老油條了。”
“……你确定?”姬塵音聽他形容更像國企而非私企,“如果大家都墨守成規怎麼賺錢啊?”
戴秋铖回他個“你不懂”的眼神,“旅遊行業,隻要不作死,真的閉着眼賺錢。”
“……”原來你家是搞旅遊的,難怪這麼有錢。
戴秋铖是故意這樣說的,讓姬塵音充分了解他的家庭背景是他帶姬塵音回家的目的之一,他也好奇姬塵音家裡是做什麼的,但貿然詢問隐私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生咽求知欲,“現在還覺得我回家好麼?”
“emm……”姬塵音想了想,“可你遲早也要回不是嗎?與其拖着到最後不得不做,還不如……”
“唉。心煩。”涉及讓他回家工作的話一句也不想聽。
姬塵音識時務沒再說下去,拎起被子鑽進去平躺好,“總之你們别再打了,如果師哥一氣之下走了,你不想做的事會比現在還多。”
戴秋铖轉眼看說完閉目入睡的姬塵音,思考這句話,覺得有幾分道理。
「遠洋輪船上」
風平浪靜後,電力恢複,保潔員從他們房間退出去,清洗幹淨的單粱倍覺呼吸順暢,躺在床上單手美滋滋翻閱這些天在船上拍的美照,心裡隻惦記着一件事。
等戴珩津從浴室出來,他迫不及待道,“老……親愛的?”
“嗯?”戴珩津擦着濕發低頭擺弄手機應了一聲。
“過來呗,跟你說商量個事兒。”
“什麼事,你就在那說吧。”打開檢測軟件,意外發現他們屋内的監控全部失聯,無一幸免,這場風暴真是幫了他們不少忙,戴珩津心情大好,放下手機扭頭看到單粱正盯着他雙眼放光,心情又不怎麼好了,“你幹什麼?”
“過來一下,”單粱神秘兮兮朝他勾手,“過來嘛~”
看在他今日有功的份面,戴珩津過去坐到單粱旁邊,“你說吧。”
“那個……”單粱扒着戴珩津肩膀吃力坐起來,貼到他耳邊小聲呢喃,“我也不瞞你了,你給我的那個戒指我弄丢了,然後我又新買了一個假的,結果那死人把假的偷走了,然後你看,他死之前連卡都沒留下……芯片的事也不了了之,這一大套烏龍裡屬我最虧,丢了戒指還受了傷,所以,十三萬啊老闆,可憐可憐我,能不能補一下?”
“那是你的事情。”戴珩津冷言拒絕,“我沒追究你弄丢戒指就……”
“那是你主動給我的,你又沒說很重要,給我了就是我的,我丢了扔了你也管不着吧?”
“你既這麼說,丢失之後還買假的補缺做什麼?有什麼理由讓我補償你個人的錯失?”
媽耶瞧瞧這個小肚雞腸男!自己剛才不顧傷痛救他,轉眼就翻臉!單粱氣得天靈蓋都要掀蓋兒了,嘴上嘟囔着,“真沒良心。”喪失靈魂地攤躺軟床中敲手機屏幕發洩。
戴珩津看他憋屈鼓氣的别扭樣兒,有點可愛,抿嘴笑着拍拍單粱,“诶。”
“走開,不愛你了。”單粱扭過頭去把後腦勺留給戴珩津。
他還真入戲,演員的自我修養?
戴珩津明明可以告訴單粱監控解除,不必再演沒羞沒臊甜膩小情侶,可他沒有,湊近拍握單粱肩膀,“生氣了?不理我了?”
“對,生氣了,”單粱扭動肩膀想甩開他的魔掌,“沒允許你碰我!哼!”
他怎麼這麼有意思呢,像逗小動物一樣上瘾。
戴珩津故意大歎一聲拍腿走開,留意單粱舉動繞道另一邊,單粱賭氣再把臉扭到反方向,戴珩津憋笑,“可惜了,我剛才還想,要是某人主動讨好,收斂一下小脾氣,報銷……也未嘗不可。”
“!”單粱立即轉過頭來瞧他,與戴珩津狡黠的笑眼四目相對後匆匆避開假裝沒聽到繼續擺弄手機。
耳朵都豎起來了還裝模作樣。戴珩津主動幫他找台階,“上船這些天都沒放松過,突然很想消費揮霍,又不知買什麼,頭疼。要不去酒場逛逛?”
單粱上鈎了,不裝了,提到消費他比誰都積極,眼眨地瀕臨抽筋,“親愛的?你忍心把我扔下,獨自去潇灑嗎?”
“不然?”
“外人看到會說閑話的,維護親愛的的聲譽也是我的責任,”單粱義正言辭,但收不住狐狸尾巴,“要不帶我去,我幫你花。反正也得演戲不是?”
戴珩津歪嘴笑,“你到底有多少想買的東西?”調監控發現張韋林曾帶他把商業區所有奢侈品店都逛了個遍,還不滿足?
“絕對比您的家産少。”
戴珩津挑眉,并不反感單粱的貪心,但不放心他的胃口愈大難以控制,“我家底的确豐厚,跟在我身邊不吃虧,你隻需記住一件事,無論今後别人向你開價多少,我都能在那基礎增添十倍。”
我信你能填十倍百倍,那你要不誠心給呢?經曆這一系列事情,單粱能聽懂他所表何意,如果以後遇到的麻煩隻涉及錢财自然好選,如果像今天涉及性命,可就不好說了,呲牙笑得陽光燦爛,“說話算數哦~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