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擠眉弄眼壞笑,“真丢人,這要是我指定跳樓去了。”
這沒頭沒腦的,房玉臨喊着借光紮進去,瞪直了眼。
姬塵音的賽服被撕扯碎爛,靠雙臂護着勉強挂在身上,而施暴者扔在拿着美術刀企圖繼續攻擊,嘴也不斷咒罵,“都分手了你還勾引他,搶别人的就這麼有快感嗎?你憑什麼總要壓我一頭!我究竟哪裡不如你!就會裝白蓮花惹男人憐愛你是吧!惡不惡心啊!!下賤!”
那不是姬塵音決裂的朋友麼?叫啥來着?他跟這人見過幾次面吃過兩頓飯所以有些印象,見周圍人沒一個上前幫忙勸架,也是,都要參加比賽,誰都不想因為不相幹的人影響自己的成績,房玉臨上前幾步,“瘋了吧你!再鬧我就報警了!”
彭遠手持兇器,側目看過來,“呵,我當誰呢。”随後又扭臉朝姬塵音發難,“你真行啊,幾星期前還水火不容的室友居然主動站出來幫你說話?看來你是個男人都行啊?剛跟前男友分手就一口氣搞仨,怎麼,仨男的還滿足不了你,還跑去勾引前男友!賤不賤呢你!”
姬塵音捂着發顫的身體,咬緊後槽牙氣得發抖,白皙的脖子繃緊青筋,看得出他已經忍耐到爆發的邊緣。
房玉臨可是很注意個人形象的,彭遠胡編亂造的诋毀引來不少輕蔑打量,如芒在背,他那火爆脾氣可不慣着,沖上前去一把奪過美術刀,反手砸向牆面,揪起彭遠的衣領,“你爸造你的時候把gang門裝反了是吧?張口就噴糞你投胎走的蛆道啊?老子豁出去了,你給我等着,我這就報警!今兒你要不進局子住三天,我房玉臨仨字倒着寫!”
他翻包找手機,彭遠怕了想跑,房玉臨一個掃腿把人絆倒,剛要趁機補一腳時,門外傳來嚴厲的驅散,“幹什麼呢都!比賽候場去!看什麼熱鬧!嫌事兒不夠大是嘛這一個個的!都走!”
場紀老師?終于知道來了早幹什麼去了?!生氣歸生氣,但跟工作人員鬧情緒絕沒好果子吃,房玉臨眼疾手快彎腰把摔蒙的彭遠拎起來站好,扯出背包裡的沖鋒衣,内膽卸下來給姬塵音披上,場紀踩着點進來了,掃視一周,多看了兩眼悶頭可憐的姬塵音,目光定在一頭紅毛人高馬大一看就愛惹事的房玉臨身上,“幹什麼呢?知不知道比賽呢!編号多少!”
這時候傻傻報号等同棄賽,房玉臨扯過彭遠,“老師,是他拿刀闖進來傷害同學,你看他把我同學的衣服毀成啥樣了?我是阻止他繼續行兇的。”
場紀半信半疑,扭臉問身後一些還沒走的人,“你們都看見了?”
“昂,他是來幫忙的。”
“嗯,不是他,是那個。”
“嗯嗯,不是他。”
得到零散的确認,場紀瞥房玉臨一眼擺擺手,“你沒事趕緊比賽去,搞什麼見義勇為。”
弄的房玉林啞口無言。
場紀橫眉冷對彭遠,“你跟我來。”再看看姬塵音,“你也過來。”
房玉臨攔住,“老師,我們還得比賽呢,我同學無辜的,你把這惹事的小子帶走就行了呗。”
場紀不悅看看他,語氣緩和地問姬塵音,“還能比賽嗎?能的話看看找誰借下衣服。”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姬塵音身上,姬塵音委屈又絕望,還比什麼,他哪還有心情,都毀了……就都毀了吧!他深吸一口氣,埋着臉,屈辱地迅速裝好方才争執間散落在地的私人物品,把衣服上的号牌扯下丢棄,憤恨地大步離開。
房玉臨恨鐵不成鋼啊,跺腳指着彭遠,“老師你必須報警,他這屬于故意傷人,還故意損毀我倆名譽,這次是拿刀劃衣服,如果放過他,下次可能直接拿刀捅了。”
場紀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先去比賽,回來到一層保安室。”
“謝謝老師。”他松口氣,掏出手機給姬塵音打電話,對方卻忙線中,微皺眉頭又重新播幾次,依舊占線,這是把他拉黑了還是在跟别人打電話?難道因為這點小事就不比賽了?
這時大廳外傳來叫号聲,有他,無奈收起手機存包,算了,有空擔心别人不如先顧好自己,他今兒的表現也算仁至義盡了。
姬塵音心如死灰,寒冷的天,灰蒙的一切,衣衫單薄的他身感寒冷,卻覺得撲面而來的風仍不夠刺骨,路上行人紛紛側目,于他而言也不在意了。
腦中不斷閃過這些年一路面臨的挫折和失敗,堅持自我的初心一刀一刀被殘忍地切割,再無力拼上。這世間已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他思緒裡充斥着自棄的想法,就這樣消失吧,反正也沒有人在意。
他開始思考去哪裡結束人生最後的時光,突然被人從後用力拉住手臂,驚愕回頭,看清是誰憤怒掙脫,“你究竟想讓我怎樣?看我這麼慘你開心了嗎?!”
曾昭賢神色慌張,很擔憂地再次抓緊姬塵音,“怎麼弄成這樣?比賽呢?你今天不是比賽嗎?”
說完還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為姬塵音披上,被姬塵音憤怒扯下踩碾,“不要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們兩個龌龊的混蛋,我過去有做了對不起你們事嗎?沒有吧!我連你出軌我最好的朋友都忍了,從沒在外人面前敗壞過你們的名聲,可你們呢!毫無下限對我趕盡殺絕!你知道今天這場比賽對我多重要麼?全都毀了!沒希望了!我沒有路了!”
曾昭賢抱住姬塵音搖搖欲墜的驅殼,“有的!你别放棄自己!我和他說分手了,我愛的隻有你,我回到你身邊,我再也不會犯之前的錯誤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呵,”曾昭賢突兀的忏悔與告白猶如天大的笑話,這就是他曾經深愛過、計劃攜手一生的人,如今看清對方這副虛假面容的自己,可悲至極。姬塵音乏力,輕拍曾昭賢的肩示意分開距離,曾昭賢以為即将得到心中期盼的回應,哪料姬塵音在分開距離的同時,揚手便在他期待的笑臉上留下一記清晰的掌印,聲音清脆,伴随着難以置信的錯愕,姬塵音心情舒爽,壓抑心中許久的陰霾凝集爆發,“滾!!無恥的混蛋!!”
轉身奔向馬路攔車,曾昭賢上前拉拽他,嘴裡仍希望得到原諒,誇張的争執沒有出租車敢停靠,姬塵音氣急敗壞握拳朝曾昭賢頭上猛錘,“放開我!你給我放手!”
曾昭賢把人抱得更緊,大有死都不松開的架勢,就在姬塵音無計可施之際,從旁突然竄出一個黑影,用弱小的身骨強行擠入他倆之間,曾昭賢不由愣住,姬塵音便趁這個空擋成功掙脫跑遠朝路上的出租車拼命揮手,曾昭賢很想追過去,但他被突然闖出來的幫手用力勒住腰,前進很艱難,這次輪到他用力掰扯,“有病啊!給我松開!”
可無論掐擰踢踹,身後的人都硬撐着不放,直到姬塵音成功坐車逃離。
曾昭賢沒有得逞,将憤怒一股腦全撒給壞事者,用盡全力的一肘将對方擊倒,緊接着擡腿往人身上猛踹發洩,暴力程度引發路人驚呼,恰好警車接到報案駛來,及時制止了他的暴力行為,但對方已被打的陷入昏迷。
彭遠和曾昭賢雙雙被扣,在大廈保安室相見,曾昭賢一言不發,彭遠越想越窩火,破口大罵,被警察厲聲制止,小矮個已被送去醫院救治,他們留下等房玉臨比賽結束一同回局裡錄口供。
這邊,姬塵音上車後隻催促司機快開,并沒有說具體地址,司機師傅開出兩條街後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上不尋常的乘客,“去哪兒啊小夥子?”
姬塵音也不知道,掏出手機打開導航地圖,他搜了下最近有水且偏僻的地方,“去永定河。”
司機師傅聽到地址後皺眉,看他紅腫着眼眶,衣服也亂糟糟的,這幅樣子去永定河八成沒好事,“诶呀,忒遠,都到交班總站了,那地方我拉不着回程的腳兒,不去不去。”
他不去,也沒停車,姬塵音生氣說道,“那你停車,我找别人。”
“诶呦這大冷的天,你穿這麼點還瞎逛?趕緊回家吧,告訴叔你家地址,叔給你送回去。”
“我讓你去永定河!不去就停車!”
他越這樣司機越不停,一鍵鎖住門窗防止他跳車,繼續好言引導,“遇上糟心事了吧?咱們有事别沖動,先回家,喝點兒熱乎湯,咱在外頭受點委屈沒事的,回家,家裡有人等着你呢。”
回家,他哪有可回的家。如果他有家做後盾,何至于受盡欺負都不敢還手?天塌下來他隻能自己撐,他支付不起還手的代價!
他清楚司機是好意,可這點善意已經無法挽回他絕望的心,太累了,他隻想獲得解脫,反正有水有橋能讓他跳就行,也不必非要跑那麼遠,他想了想,“我其實是想去散心,不去永定河那去頤和園。”
頤和園?乘客突然轉變态度讓司機有些詫異,不過頤和園人那麼多,就算有輕生的念頭也出不了意外,司機師傅和藹笑幾聲,“行啊,頤和園好啊,那可是皇家寶地,我跟你說……”
司機滔滔不絕地誇贊頤和園的美,推薦他怎麼玩,可姬塵音統統沒聽進去,他在後座雙手握緊手機,頭腦冷靜下來後,他想起了兩個人。
傅一宇和戴秋铖。
如果突然不回去這兩人會找他吧,别再最後給人家添麻煩。姬塵音這樣想着,先給傅一宇發消息,「師哥,多謝你這些天的照顧……我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地方,再見。祝你以後平安幸福。」
發完後他緊盯着手機,畢竟傅一宇每次都是秒回信息,他都能猜到對方會發過來一連串急切的詢問,或許還會說些能逗他開心的話,他想象着如何應答,臉上也浮現些許笑意,可時間慢慢流逝,五六分鐘過去了,他沒有收到任何回複。
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姬塵音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為什麼不理我?是不是他早就想讓我走了,畢竟是公司的公關麼,即使煩我了也不會表現出來……啊,原來是這樣麼?不過,或許是真的在忙……
他心煩意亂,皺眉找到戴秋铖,他和這個人沒什麼話說,雖然知道對方是好人但總是八字不合,他确認自己卡裡的餘額,留出打車費和門票錢,全部轉給了戴秋铖,「這些日子添麻煩了,祝好。」
發完後無力後仰癱靠座椅如釋重負,是這些年前所未有的輕松,可平時半天也不回話的戴秋铖居然很快發回消息,「你在哪,怎麼回事」
姬塵音略微驚訝,居然問,「師哥呢?」
戴秋铖回,「談客戶去了」
真的在忙啊。姬塵音莫名松了口氣,「哦」
放下手機望着窗外飛速閃過的街景,原來他還在抱有期待,仍然希望從他人處得到關心,獲取微不足道的溫暖。他不想讓自己在最後仍顯得如此可憐,關機摘卡,他不想期待了。
戴秋铖又問,「比賽結束了?」
姬塵音不回了。
“戴總?”員工正在和他彙報這一季度的工作,說到一半戴秋铖突然神色凝重玩起了手機,前幾分鐘員工沒有打擾,但他都盯着屏幕出神快十分鐘了,員工小聲催促幾聲居然也沒聽見,隻好放大嗓音,“戴總!”
戴秋铖不悅擡頭,看了看,“先放下,你出去吧。”
“……”
員工出去,戴秋铖直接給姬塵音打過去,卻說對方已關機。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他匆忙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趕,同時給傅一宇打電話,對方響兩遍才小聲接,“幹嘛,我這正跟王姐聊着呢,她就快簽了,費老勁了!你還搗亂,我……”
“姬塵音有沒有聯系你!”
“啊?”跑到樓梯間接電話的傅一宇愣住,聽戴秋铖聲音急切,“怎麼了?出啥事了?不今天比賽嗎?”
“他突然給我轉錢,還告别,然後就關機了!”電梯來了,戴秋铖進去後按F3後狂按關門鍵,皺眉盯着不斷下降的數字,“快看看他有沒有聯系你!”
“哦,哦,我這就看。”傅一宇滑動屏幕,果然有一條,點開後,“卧槽!他這是想幹什麼?……不會是殺人畏罪潛逃了吧!”
“……”戴秋铖腦中飛速過了一遍髒話,咬牙切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趕緊找他!”
“可是……王姐這兒……”
“王什麼王,快點!”
吼完挂了電話,傅一宇撓頭,“不是,五十萬的單啊,就不要了?”咂舌返回會客室,王姐正笑眯眯地等他,“傅總,剛才我們聊到……”
“對不起啊王姐,”傅一宇面露難色,“剛才家人打電話,孩子跑丢了,我這得趕緊回去……”
“你都有孩子了?!”
“……啊,是我姐的。”他繼續胡編亂造。
“……哦,”王姐熱情道,“那你快去吧,找孩子要緊,回頭咱們再聊。”
“诶,行,真不好意思啊!回頭我再約您啊王姐!”傅一宇抓起自己的東西往出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