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溫多林夫人。”
反而是奧羅拉開始沉默,她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發呆。
“何頌小姐,再給我一小時吧。在此之後,我這久違燃起的興趣,也該是要冷卻一段時間了。”溫多林夫人又拿起了畫筆,繼續着她的繪畫。
看來今天的進度很快,往常一幅畫溫多林夫人需要畫一整天,今天隻需要一個上午就能完成嗎?
接下來的時間裡,沒有一個人說話,也許是提前收到了奧羅拉要來拜訪的消息,溫多林夫人今天沒有讓那些“家庭教師”——自從那位軍裝都未脫下的軍官為她授課後,何頌就明白這些所謂的老師應該是溫多林夫人專門請來的“專家”——來講課,一時間,畫室裡迎來了安靜。
最後,溫多林夫人放下畫筆,端詳了好一會自己的畫,露出了迄今為止最滿意的微笑。
但她身旁的奧羅拉的神色卻是從一開始的淡漠,逐漸變得越來越差。
這是照着她畫了個什麼出來?
“你要看看嗎?”溫多林沖何頌一笑,邀請她過來看看這最後一副畫。
何頌把懷中的花放在了一旁後,拖着累贅的裙擺來到了畫前。
美麗而誇張的裙擺,一樣。
争奇鬥豔,雜而不亂的花束,一樣。
但畫上的人不是何頌,更準确來講,畫上的人不是任何人,因為她沒有五官。
面對着這麼一副頗為驚悚的人像畫,何頌張張嘴,實在是找不到什麼恭維的話,她實話實說道:
“我沒有想過,我在您眼中是這副模樣。”
溫多林夫人從完成這幅畫之後,心情就一直不錯的樣子,她摘下作畫時候戴着的手套,認真地看着何頌說道:“是嗎?我相信你在很多人眼裡都是這個樣子。”
何頌微微皺眉。她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給它起名《懷抱花束的女子肖像》,你覺得怎麼樣?”這些天來,沒有任何一幅畫被溫多林夫人這位作者賦予名字,唯獨這副不能稱作人像畫的畫,反而要被稱為“女子肖像”?
何頌隻能硬擠說出:“太優雅了。”
“你說得對。”
溫多林.格裡芬夫人站起身,從擺滿了裝着顔料的瓶瓶罐罐的桌子上,翻出了一個精緻的金屬物件。
很快何頌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啪嗒。”
這是一支小巧精緻的點火器,溫多林夫人不知道從哪裡又翻出一支細長的煙,為自己點燃了它。
她深吸了一口煙後,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在滿室的沉默中,靜靜看着那副畫。
不多時,她伸手,把沒有熄滅的點火器扔向面前的畫上。
火焰瞬間就舔舐上了畫中女人的裙擺,随後攀上了她的衣裝,最後吞沒了她沒有五官的面容。
剛剛畫好的畫,頃刻之間便面目全非。
奧羅拉眉頭緊皺,語氣不善道:“溫多林夫人?”
“行了小丫頭們。”溫多林夫人指間夾着細長的煙,毫不留情地打斷她。
指間的煙霧袅袅上升,模糊了幾分她的臉龐,讓何頌看不請她眼中的情緒。
但何頌能清楚地聽見她的聲音。
“現在就離開格裡芬莊園,縮進學校裡去吧。”
格裡芬家族的女主人擡起下巴,目光一一掃過二人,最後停在了何頌的臉上。
“為你科普一下,外鄉人小姐。在莫裡斯帝國文明的貴族圈裡,有閑情逸緻的主人為人畫肖像,而不畫五官,意味着會把這個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連人格都不會擁有的人,自然也不會需要自己的臉。”
“但現在我燒了這副畫,你自由了。”
“我很期待,你會抵達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