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無雙沒想到上課睡個覺還能被留堂。
這種小學二年級老師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的行為,在聿一眼中居然不可饒恕。
大家幸災樂禍地離去,姜楠拍了拍夢無雙的肩,“聿老師是個有涵養的人,一定不會體罰你的……也不會讓你寫檢讨的。”
對于聿一是否有涵養,夢無雙不置可否
她隻是敏銳察覺到姜楠忍笑的顫抖,看來姜楠也看到官網上的檢讨書了。
她長長歎口氣,姐的一世英名被劃水檢讨書毀完了。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空蕩蕩的教室裡,聿一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架着手整暇以待眺着她。
雖然他臉上挂着微笑,但夢無雙以為那是皮笑肉不笑。
她慢慢走到聿一跟前,垂着眸不與他對視,乖巧道:“老師,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上課睡覺了。”
“裝,繼續。”聿一慵懶的聲音帶着點淡淡的嗤笑。
夢無雙:“……”
她擡眼,用那雙剛剛好不容易擠出點水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聿一,無言沉默,像是一個受欺負了的孩子。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容顔是最大的殺傷武器,很少有人在她這樣的目光下不繳械投降。
以前在山底監獄中被拉去抽血做實驗的時候,别人都是苦大仇深地掙紮,鬧得最後要用繃帶捆起來,弄得鼻青臉腫;
而她就在抽血的過程中用這種惹人憐惜的表情換取實驗者沈無坷的一絲憐憫,有時候,他為了安慰她别哭,還會給她帶顆糖。
對于上位者,打不過的時候,該示弱就示弱。
結果聿一不吃她那套,雙腿交疊支着手,修長的手指慢悠悠敲着瘦削的側頰,靜靜看她表演。
演到最後她鼻子都酸了,隻能無奈假試了下眼角,“老師,我不知道哪裡惹到您了,您說,我都改。”
少女假裝可憐的動作太過熟練,收起這些表演也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
對方久久沉默。
“你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
他冷不丁來那麼一句,吓得夢無雙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琉璃般的眼眸中盛了驚疑。
這人想說什麼?
“其實,我和你的父親有過幾面之緣。你知道你父親是中心區管理局的前任副局長吧?我是中心區區長的弟弟,經常要和管理局打打交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父親是一個……偉大的人。”
窗戶外的風刮動了窗簾,聿一望着天邊的雲霞回憶道。
提到了至親,夢無雙頓了會兒,此刻才放下高高的心防,“老師你的年紀看起來不像是和我父親打過交道的。”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五上下,她父親十年前去世,難道這個人十五歲就進入上層工作了?
“我已經不再年輕了。”聿一挑起唇角,說這話時莫名悲涼。
夢無雙瞧他沒有魚尾紋的眼睛深深沉默。
“老師,今日留我,是要告訴我我父親的事情嗎?”
聿一搖搖頭,低聲:“我是為了你而來。”
一字一字,如風過耳,缥缈動聽。
“我?”
“怎麼,不信嗎?你不覺得自己很特殊,能操控噩獸戰鬥,身邊還跟了一隻永遠不會消散的小夢獸?”
聿一隔空點了點夢無雙的腕表帶上的菩提珠,煤球渾圓的身子就出現在空中。
正在美夢的煤球“喵嗚”一聲,貓臉懵逼看着眼前的這人。
這個男人實力好危險,它貓毛瞬間立起來,短胖的小爪張開來,張牙舞爪擋在夢無雙面前。
夢無雙臉色微變,沒想到這個人知道煤球的存在。
她抱住小黑貓,将其護在懷中,重新對他燃起警惕之心。
“我很特殊,然後呢?”她問。
聿一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上站起來,伸手揉了揉煤球的腦袋,壓低身子,薄唇貼在夢無雙耳邊,磁性的聲音流進夢無雙腦海。
“如果這個世界需要你來拯救,你甘願赴死嗎?”
夢無雙往後退了一步,焦糖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來。
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話,清蓮般嬌麗的面孔上頭一次出現了譏諷之色。
“你既然是為了我而來,就應該查過我的個人信息。
六歲時我雙親慘死,最高法院僅憑旁人的一面之詞就判定我是兇手,不分青紅皂白将我押解入獄十年。
牢獄中還藏了個實驗室,日日抽我的血做活人實驗,整整十年,我看着無數的囚犯死在我的身邊,每天見到的太陽是鐵栅欄中漏下來的。
你覺得這樣的世界,我會甘願赴死嗎?”
她已經很努力活過來了,怎麼還會有人妄想她為這個世界奉獻。
“就算我像貓一樣有九條命,我也不願為了這世界舍去一條。”
聿一聽完後歎口氣,伸手像剛剛撸貓那樣,撸了撸夢無雙的腦袋。
他聲音溫和又帶着憐憫:“我應該早點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