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晏甯發出召集令時,隻有門下弟子和一些小宗門跟随前來,三大仙門隻是派了一兩名掌事弟子,如今竟都到了七七八八。
晏甯一出現,風朔就跑過來,摸着頭向各大仙門的掌門緻歉,“我對辰陽山仰慕多時,等拜訪完畢,再去各位仙門周遊。”
三大仙門掌門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摸胡子的摸胡子,低咳的低咳,不服氣的對着晏甯悻悻恭維一句,“瑤光神女果真福澤深厚,玉清道君少年天驕,妖域也奉為座上賓,不愧為我仙界統領。”
晏甯隻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便徑直走了,風朔還沒有反應過來這話哪裡奇怪,瞧見她走,連忙跟了上去。
陰陽怪氣也被無視,方才說話的人恨恨甩了甩衣袖,“這天底下的好事,怎麼都讓她一人占了去。”
“他們現下在何處?”晏甯想了許久,也沒有想起昨日那幾位少年的名字,“昨日那四位。”
風朔了然,領着她去妖族的休憩地,一邊給她介紹,“白龍懶得取名字,就叫白龍。
欽原是女孩子,給自個兒取了個千音的名。
鹿蜀是我們妖族的掌刑官,所以也取了個名兒,叫千秋。”
“至于黑将軍,”風朔啧然一聲,笑了笑,“它其實不是神獸天馬,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白犬,千音撿了他,不管不顧非要叫黑将軍,然後找了已死妖物的翅膀給它安上去,說看起來威風。我們當時都覺得不好,太受罪,但黑将軍就是聽千音的話,我們也就沒管。”
不同于三大仙門的平地起高樓,妖族随意的多,在山林裡随便拿石頭和木頭搭了零零散散的帳篷,有的幹脆就躺在樹枝上。
晏甯甫一出現,原本熱鬧的山林頓時寂靜了,不時有重物從樹上落到地面上的悶響。
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過後,熱鬧的林子一掃而空。
晏甯放在袖子裡的手悄然握緊。
她如今這麼不招待見嗎?季長清不理她,妖族也對她敬而遠之。
風朔頗為尴尬地笑了笑,跟她解釋:“他們就是害羞。”
風朔害羞地垂下眼,小聲說:“神女你太好看了,他們就不好意思跟你說話,就跟我第一次見你一樣。”
晏甯淡淡應了一聲,心裡卻不太信。
他們剛才,分明是一種敬畏和忌憚。
走到林子深處,白龍現了原形,趴在寒潭邊上閉眼小憩,千秋正看着書卷,寫寫劃劃,像是批閱公文。
千音躺在一張樹葉吊床上,黑将軍給她扇風遮陽,不時維持着吊床的晃蕩。
風朔正要叫醒他們,晏甯阻止了他,頗有耐心地等他們睡好了,伸着懶腰走出來的時候,才向他們行禮,問他們:“狐妖之事,我想進一步了解,你們現在可有時間?”
幾人頭一次被如今恭敬對待,還是大名鼎鼎的瑤光神女,有些受寵若驚,“你想問什麼?”
晏甯把他們給的幾根紅色毛發拿出來,“我想知道,你們如何确保狐妖沒死,長清身上的味道不是幾日前的殘留,他與狐妖的關系,可有更具說服力的證據?”
幾個人對視一眼,支支吾吾,有些不确定。
他們本就是來為風朔出氣撐腰的,所以黑将軍說季長清身上有狐狸味,千音就這麼順口說了。
按照他們從小到大的經驗,晏甯應該大動肝火,關季長清三個月禁閉才是。
他們遇到的所有夫子都是這麼對待他們的。
誰能想到晏甯站在季長清這邊。
白龍側過頭看天,千音悄然躲去了黑将軍身後,風朔理虧地抓着耳朵。
習慣收拾爛攤子的千秋站出來,朝晏甯鞠躬緻歉,“此事我們确實證據不足,勾結狐妖之事關系重大,千音當時氣頭上随口一說,實在抱歉。”
晏甯懸着的心終于落下,松了一口氣。
季長清沒讓她失望。
幸好,幸好,幸好她沒有當場質問。
賭赢之後,晏甯驟然輕松許多,也沒有責怪他們,隻是敲打了他們幾句,讓他們以後不可妄言。
千音悶悶聽着,有些不高興。
沒有證據又不代表不可能。
好心當做驢肝肺。
黑将軍摸了摸千音的頭,低聲和她說:“我從來沒有聞到它屍體腐爛的味道,它的皮毛上都是鮮活的血氣,你沒錯,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的。”
可惜一連幾日,黑将軍也沒有再聞到狐妖的一絲氣息,它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狐亂之事收尾結束,季長清和衆弟子回辰陽山,臨行之前,才有人驚覺晏甯沒有一起,“神女呢?!”
季長清淡然回答:“師尊将拜訪妖域,促成仙妖兩界互通往來和平相處。”
其他人聽了便不再問,徑直踏上飛劍回山。
季長清最後一個回去,在雲端之上垂目凝視地面上的一紅一白兩個身影。
風朔湊近晏甯,彎腰和她撒嬌。
離得很遠,季長清聽不清什麼,隻能瞧見晏甯點了點頭,也沒有推開風朔。
他的袖子裡冒出一聲微弱的請求,“将軍,我要死了罷,我想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