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飛燕覺得,人最重要就是得先活下來,面子不面子的,不重要。
她到底也是在江城打過工的人,招待所住着是舒服,可眼下她住不起了,也不一定就得回衛家湧去,她還可以在這邊先租房住着,别租太好的,她還有錢,住着找點工作做做,總歸能待得下來的。
徐堅到底沒做得太難看,當晚招待所登記住的小姑娘就給她帶了封好口的牛皮紙信封,裡頭有一張回向甯鎮的車票,還有三張大團結。
裡頭還有張徐堅寫的字條,寫着“有緣再聚”。
鄭飛燕被惡心得吃不下飯,錢和車票留着,字條撕了。
大多數時候,隻要鄭飛燕不老想着找捷徑靠男人,鄭飛燕的腦子還算靈活。
徐堅給她的車票是第二天中午,她一大早就退了房,去省汽車總站外頭,往售票處外頭一站,沒一會兒就有倒票的來問她要不要買票。
她反客為主,把八塊錢的票,三塊轉給了倒票的。
她錢不多,能賺一點是一點。
緊接着她就去工廠周邊找房子租,江城租房子比向甯鎮貴了不少,但是她找的地方都是打工的人住的多,一個月兩塊錢就夠了。
為了以後,她能忍。
緊接着,她再去沿江路,一來是為找工作,二來是想再看看咖啡館,指不定昨天是夢一場,咖啡館又開了呢?
可惜現實狠狠地打了她的臉,咖啡館還是昨天那副頹敗的樣子,白天看着就更凄涼了。
鄭飛燕收拾收拾心情,又順道去看了宋盈君的店。
她還在心裡安慰自己,我也不是故意來偷看她的店,是她的店就剛好在這兒,我剛好路過看到了。
她又“剛好”看到宋盈君的店招臨時工的時候,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鄭飛燕地去的時候,心裡其實還在奢望着跟衛疆來個“偶遇”的,畢竟是他老婆的店,他在這裡也很正常。
現在要她馬上回衛家湧去她不甘心,她得想辦法留在江城,得跟衛疆多接觸!
但是接待她的是冰室的領班。
鄭飛燕猶豫地問:“您是這裡的老闆嗎?”
她這麼問的時候,還希望對方回答“是”,這樣一來,宋盈君就不是這裡的老闆了,也不像傳言那樣那麼厲害在江城開店,而是隻是一個為了虛名說謊的小醜。
領班開口就打破了鄭飛燕的幻想。
她笑了笑說:“老闆娘跟她家裡人回老家過年了,招工由我負責。”
鄭飛燕又問:“你們老闆娘這麼信得過你呀?不用她過過目?”
領班解釋:“老闆娘是相信我的能力,再加上請的是臨時工,就幹過年這一個月,就負責收拾桌子打掃一下衛生,也不難的,就是現在過年,招工難招。”
鄭飛燕又問:“那一個月之後呢?就不讓我幹啦?”
領班聽到這兒,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鄭飛燕來,說:“這個要看你的個人意願。”
這個女人穿着花連衣裙高跟鞋,燙着大波浪,不太像是想來找工作的。
至少到底是為什麼來的,領班不想細究,但這個女人,她不能請。
鄭飛燕心氣高,看着領班說:“我看還是你說了算吧?”
領班謙虛地說:“這點老闆娘還是信得過我的眼光的。”
鄭飛燕想了想,衛疆回衛家湧,估計待不了多久,如果她回村裡,村裡那些遊手好閑的婆娘們都看盯着她,她不好去衛疆家。
但是如果在江城,就沒那麼多閑人,她想法子接近衛疆,也沒人會察覺!
還是留在江城,等衛疆回江城劃算一點。
這麼一掂量之後,她說:“那我什麼時候可以上工啊?工資多少?”
領班十分客氣地說:“這位女士,真的不好意思,我感覺您不太适合,耽誤你的時間了,您如果需要用餐,這邊是餐牌,我還有事情要忙,先去忙去了。”
領班說得一氣呵成,說完站起來腳下生風地回後廚了,鄭飛燕坐在桌子邊都沒反應過來。
鄭飛燕不死心,看着餐牌,咬咬牙點了杯絲襪奶茶。
她坐的不是卡座,而是店中間的折疊桌,左顧右盼,跟旁邊一人正在看報紙的老年男客人搭話:“這個領班挺厲害的嘛!”
男客人報紙一偏,掃了鄭飛燕一眼,說:“領班是真厲害呢!這兒的老闆娘更厲害!不過嘛,别說人領班眼睛那麼毒的,就我都看出來了,小姑娘不像幹粗活的。”
有人回話,鄭飛燕就不尴尬了,她把椅子挪近男客人那邊,問:“我怎麼不像啦,那我像什麼?”
男客人說:“你像舊時候軍閥家的小姨太太。”
鄭飛燕一噎,覺得這話實在侮辱人,但是看對方的年齡,覺得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可能這對于人家來說,這是好話呢?
男客人這時又抖了抖報紙,翻個面,說:“你呀,像享福的,不像打工的!”
鄭飛燕決定不計較了。
她感覺這男客人好像認識這領班,她得找找領班的切入點,好在這兒工作:“老人家,您剛才說領班是真厲害,多厲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