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基于現有的判斷。”莊未綢笑笑:“現在,我們過得拮據卻不找人伸手,再艱難都是靠自己想辦法,可我們若不是這樣呢?”
女孩思考一會兒,正要下定決心開口,卻被莊未綢截住。
“即便你接受以後都養着我們這一家累贅,我卻不能接受自己成為‘寄生蟲’。”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但錢,我真的不能要。”
祝卻瑢氣得手重重拍在湛藍的車門上:“說到底,就是不要呗?”
“若你這錢閑着無用,不妨關注下慈善?”莊未綢真誠地向她提議:“這世上也不是我一家困難,還有一些人,受環境限制走不出困頓……”
“得!”祝卻瑢被她噎得臉色發僵:“我好心當驢肝肺,走了,别理我!”
莊未綢沒在意她的冷言,仍是笑:“這段時間謝謝你開解老太太,一路平安。”
祝卻瑢仍臭着臉:“不是要去打工?我送你。”
“不遠。”莊未綢擡手指了個方向:“過兩個路口就到了,我直接走過去。”
這一次,祝卻瑢倒沒強求。
“我趕時間不能久留,你們一家子要是扛不住,拿手機給我發一百個你錯了,附上卡号。手機号我給過你。”
莊未綢随着她打趣:“那我今晚值班的時候發一百個謝謝給你,附上諸事順利。”
這馬屁算是拍錯了地方,最近因輸了比賽,受姐姐管束,一切都不大順的祝二小姐氣得一腳油門竄出去好遠。
隻剩下莊未綢望着那漂亮的淺藍色車尾樂不可支。
諸事順利,希望我們都能……諸事順利。
大概是那種隐隐的不安感作祟,不到一周,老太太就變了卦,迷上廣播中的萬能偏方,非要花錢試試。
江阿姨阻攔不成,趕緊喊莊未綢回去。
磨了一天的嘴皮子,老太太才消停下來。
莊未綢臨時回家,不願意再請假,訂票又連夜趕回京城。
這麼一來二去的折騰,身體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甜品店裡,她一邊看店,一邊燒得渾渾噩噩,專業課的書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來接班的同事看她臉色不對,關心道:“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莊未綢艱難地背起包,推開店門:“我去藥店買點藥就行。”
正值用錢之際,來來回回車費已經花了不少,她可不想在不必要的花銷上再添一筆。
她腦袋昏昏沉沉的,被太陽一曬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走了沒幾步便失去意識,再醒來,人已躺在醫院裡。
身上熱得發燙,連呼吸都烤得慌,手卻想圍着火爐捂一捂,還有些刺痛。
莊未綢低頭一瞧,哦,原來是輸着液呢。
“醒了?”有人越過屏風看她,竟然是秘書方以藍。
輸液器的液體滴得很慢,莊未綢的大腦轉得也很艱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不确定地喊了一聲:“方……秘書?”
方以藍擡頭看了看點滴的餘量,微笑:“是我。”
說來也巧,莊未綢頭暈歪下台階的時候,正被殷卻然撞見。
對于再一次栽進自己懷裡的姑娘,殷總早已見怪不怪,擡了擡手叫保镖幫忙搬人。
醫院,自然是殷卻然帶女孩來的,方以藍隻因有工作要彙報,才與殷卻然在病房彙合。
而此刻,樂于助人的殷總正隔着屏風,沖方以藍點點口唇,又指了指莊未綢的方向。
方秘書心領神會,主動将莊未綢來醫院的前因後果說清,隐去了殷卻然的部分。
誰知女孩卻很聰明,先是對她禮貌點頭,而後,沖着屏風後的人影真誠地道了聲“謝”。
屏風的另一頭,殷卻然戴着漁夫帽和口罩,聞言微微側目。
雖然她看不到另一面莊未綢的表情,但她卻知道,那一聲感謝是對她說的。
自上次路邊偶遇後,殷卻然便将精力都用在工作中,那一晚的事暫且抛諸腦後。
記事本沒了下文,莊未綢的後續她也沒跟進。
直到小瑢登機前,特意拜托她關照一下莊未綢家的老人。
“姐,那婆婆快做手術了,她家條件挺困難的,還死要面子。你要是有辦法,就盡量幫一把。”
祝卻瑢知道,即便和殷卻然總是話不投機,但姐姐比她更懂得拿捏分寸,度量人心。
她說不通那祖孫倆,殷卻然未必不能。
再者,她姐姐手段可比她多,想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理由呢?”殷卻然洇淺的水眸凝着她:“世上困難的千千萬,也沒見你對公益活動上過心。”
祝卻瑢終于想起來上次莊未綢噎人的模樣像誰了,揚着下巴回嘴:“那你呢?世上的人家千千萬,你單單調查莊未綢一家做什麼?!”
殷卻然恍然:“原來你是為這個對莊未綢上心。”
祝卻瑢不打自招,幹脆說清楚:“你别亂說,我對莊未綢如何沒興趣,隻是覺得婆婆一個人挺可憐的。”
殷家和祝家都偏愛姐姐,她一直是不受待見的那一個,久了便也習慣,安慰自己沒有長輩緣。
沒想到有一天,在婆婆那兒找到了長輩關愛。
“你要是不管,我就托别人!”
“知道了。”殷卻然答應下來:“你安心上學,那家的問題我來解決。”
這樣笃定的語氣,顯然成竹在胸。
祝卻瑢徹底安心,打了聲招呼便走進貴賓室,難得的乖順。
此後的幾日,方以藍便将老人的近況彙報上來。
既然答應了妹妹,殷卻然不會食言。
至于今日,純粹是殷卻然一時興起,想去嘗嘗甜品店的新款,順便……看看莊未綢。
誰知,上次她沒碰瓷莊未綢,今天這姑娘倒來碰瓷她。
“您方便的話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屏風另一頭,莊未綢的聲音響起:“我好将醫藥費用還給您。”
殷卻然神思回歸,擡眸,方秘書也正等着她的指示。
拒絕的話到嘴邊兜了一圈就變了味道,一聲清清淡淡的“好”,讓屋子裡的人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