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安無事,祝卻瑢反倒受了傷,堅持不讓她跟着,被保镖護送着去了醫院。
一場比賽下來,她赢了賭注,卻好像将妹妹推得更遠了。
刺激過後,她心裡憋得慌,一個人從賽車場出來散步,這才有後續。
然而這些,都沒必要對莊未綢傾吐。
“來榮城旅遊?”莊未綢當了真:“那怎麼把您一個人留在這兒了?”
“和妹妹一言不合吵起來了。”殷卻然面不改色地胡扯:“一個人出來冷靜冷靜。”
病人總愛使性子,莊未綢想起家中的老太太,不禁對女人口中那個素未謀面的妹妹産生了同情。
“身體要緊,真出了事,後悔的肯定不止您一個。”
幾次都被莊未綢這麼個陌生的小姑娘開解,殷卻然覺得挺新鮮:“沒想到你年歲不大,活得還挺通透清醒的。”
“當局者迷而已。我也有不清醒的時候。”莊未綢就着花壇邊,挨着殷卻然坐下。
殷卻然一眼看出她極力隐藏的愁色:“遇到難事了?”
萍水相逢的人,反而不擔心分享帶來的後果。
莊未綢斟酌片刻,便說了實情。
“我因為一個兼職,和人結了仇。”
“得罪的這個人,人脈挺廣的,關系到我日後很多兼職工作。”
“現在家裡正是用錢的時候,沒有這部分收入,會很麻煩。”
“而且,她也涉及到學校要求的實踐活動。”
“我跟這人……挺難求和的,原則性問題沒辦法讓步,她坑了我,我也沒順應她。”
殷卻然安靜地聽她訴說,心中也有了大概的判斷。
莊未綢說的應是“悅府會”的事。
參加酒局的一夥人,殷卻然事後也了解一二。
除了一個滬城的甯家,其她人都不成事。再說幾個小老闆,小打小鬧的,項目都攢不起來,不至于影響學生兼職。
那麼……這個在莊未綢口中人脈廣的,就隻剩那個學校裡給學生們介紹工作的“中介”。
對那名“中介”,殷卻然隻知她叫羅藝,也就是上次在甜品店找莊未綢麻煩的人,更多的,卻不了解。
但“中介”再神通廣大,也是中間商,能拍闆定奪合作的是甲方乙方,不需要她指指點點。
在學校被孩子們稱一聲“姐”,名頭足,不過是個仰仗她人鼻息而生的紙老虎。
得罪了就得罪了,不低頭的情況下,有囫囵吞棗的解決法,也有永絕後患的解決法,具體還要估量着莊未綢自己的能力,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殷卻然在心中過了一遍,正聽身旁女孩問她:“您說,我怎麼能在不違背自身原則的情況下,保住兼職和實踐的機會呢?”
她揣着明白裝糊塗,特意兜了圈子點撥莊未綢。
“你說你因為兼職得罪人,這人是你工作的甲方?”
莊未綢哪裡想得那麼深,懵了一會兒,才道:“不是,算第三方吧。”
“觸動到她根、本利益了?”殷卻然特意加重了語氣。
莊未綢想了想,搖頭:“沒有。”
“那你得罪她,是直接得罪的,還是間接得罪的?”
莊未綢沒琢磨過這其中的區别,懵懵地“啊”了一聲,才道:“算間接吧。”
酒局不是羅藝參與組織的,出了問題也不是羅藝的過失,她隻是報了警,但,這警方因她出動也有待商榷。
“就算是直接也沒有關系。”
殷卻然繼續引導她。
“得罪人呢,多講究一個心照不宣,無論是得罪人的,還是被得罪的,為了體面都不會挑明。挑明了,便是老死不相往來,再用什麼陰謀陽謀都要打折扣。”
莊未綢順着女人的邏輯思考片刻,覺得她說得有理。
即便是上一次向羅藝低頭,羅藝也沒抓着自己與她言語上的沖突不放,而是推到林總那裡,進一步坑她。
“那我該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女人微微撩起眼皮,鴉睫暈開的影密密實實地鋪在眼底,那語氣,莫名令人信服,“責任推給直接相關的,裝傻不好嗎?”
莊未綢将她的話無聲地複數一遍,豁然開朗。
她被迫服用了LSD-25,人清醒的時候都在醫院了,酒局的種種與她何幹?
室友聯系不到她,報警又有什麼不對?若是林總沒做違法亂紀的事,最多就是接受幾句盤問而已。
這事羅藝若是知情,必然不能主動提出露馬腳,若是羅藝不知情,那更怪不到她頭上。
“我明白了!”
殷卻然眼中有贊賞的笑意閃過。這莊未綢,腦子還挺活泛的。
遠處有車打了雙閃示意,莊未綢順着光望過去:“那車是來接您的嗎?”
“嗯。”殷卻然想了想,還是多提醒了一句:“不說破,隻能暫時保住你的兼職和實踐機會,并不能解決你的隐患。若要尋長久之計,就得主動改變你的位置。”
“我不懂。”莊未綢難得遇見不吝惜點撥她的高人,奓着膽子多問一句:“怎麼改變我的位置?”
“以利謀合,以勢相交。”眼瞧着車逐漸近了,殷卻然蓄力起身,“再不濟,抓抓人家小辮子?”
莊未綢托住女人的手臂,由衷地道:“謝謝您!”
女人擺擺手,由保镖引着上了車。
臨走前,車窗緩緩降下。
“堅定向着你的目标走,不要被别的東西影響。”
“威逼利誘的手段,隻要不違背道德原則,正經用起來,沒什麼丢人的。”
女人的教導,莊未綢牢牢記在心裡。
可她不知道的是,車輛駛入車道之時,殷卻然給谌汋打了電話:“有個助你日後簽新人的點子,要不要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