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事務所的公衆号正式發布了法院受理的通知,解約的,連同狀告啟鳴娛樂诽謗的。
發布沒多久就上了熱搜,有關莊未綢的相關信息再一次霸占了文娛榜。
當事人此時仿若事不關己,在咖啡店裡鼓搗着新買的投影儀。
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變更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剛好夠莊未綢重新裝點布置。
譬如加個投影儀,方便播一些影片。
譬如在空閑的角落放一個書架,碼幾本雜書可供閱讀。
譬如在窗邊擺幾盆水培的植物。
當年莊未綢與那人談心,也曾幻想自己退了休,可以擁有一間咖啡店,每天坐在店裡,讀書、看看老電影、做幾杯咖啡,規模不需要太大,能用以糊口即可。
而今,這樣一家名為“咖啡店”的店鋪,生動而真實地展現在莊未綢面前。
唯有那個人,至今都未能出現。
店員劉曉在一旁幫她打雜,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你多大了?”
“二十四了。”
“在這裡幹多久了?”
“快六年了吧……”
“一畢業就在這裡做服務員?”莊未綢有些驚訝。
“對啊。”
“那你還挺踏實的。”
劉曉撓撓頭:“我文化層次不高,之前也在其她店面工作過,待遇都不太行。這裡給我上五險一金,調休假期,加班費都沒落下。老闆對我很大方,我肯定也得好好幹回報她。”
莊未綢點點頭,想起最近因家裡有事在休假的另一名店員:“那小卓呢?”
“卓妍?她和我來的時間差不多,最近她媽媽生病住院,她才請假,很快也會返崗了。”劉曉不清楚她具體想問什麼,便挑着回答。
瞧出她隐隐的緊張,莊未綢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别拘束,我就是随便問問的,以後還要辛苦你們幫我繼續看着店。”
這是暗示劉曉不會輕易解雇職員的意思。
店員明顯舒了口氣,也對着莊未綢笑開。
莊未綢心念流轉,眉目間更加溫和,一點架子都沒有,言語間甚至帶着一點俏皮。
“我現在是你唯一的老闆沒錯吧?”她放下手中的投影儀遙控器,招呼劉曉坐在身旁,“那我問幾個問題不過分吧?”
“知無不言!”劉曉逐漸放開,人也活潑起來。
“你之前的老闆有合夥人嗎?”
“沒有,一直都是老闆一個人。”
“你六年前來的時候,就是這位老闆麼?”
“對,我來的時候這家店沒開多久,老闆是同一個人,沒變更過。”
莊未綢“嗯”了一聲,想起前日在店裡碰面的那位,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
“之前來的那個人,真的是前老闆的朋友嗎?”
太過普通的人,與莊未綢談咖啡豆和糖果的生意時并不上心,随意得好似在完成任務,和店主也不是很熟悉的模樣。
總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勁。
劉曉愣了兩秒,含混道:“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就是這一兩秒的遲疑令莊未綢捉住端倪,她手撐着腮,似有調侃:“某人剛才還跟我保證知無不言,噢?”
小姑娘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莊未綢看她實在糾結,換了種方式問:“‘随便’和糖,與我有關嗎?”
老闆的“朋友”可以随便派個人冒充,但目的不會變。
如果咖啡和糖都是為了她而準備,那來見她的人到底是誰,真的不重要。
隻是這一切假設,荒謬中又帶着希冀,連莊未綢自己都不清楚,她怎麼會自作多情地問出這樣的話來。
劉曉停頓片刻,搖搖頭又點點頭。
“糖果每張桌子都有,随客人食用,确實不對外售賣。”
老闆的朋友供貨也是真。
隻是……
“‘随便’的咖啡豆,僅對您一人提供。”
莊未綢來的雖然不勤,但有店主提醒,店員自然上心。
“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老闆不說,我們也不會多嘴問。”
莊未綢恍惚一瞬,記憶被拉扯到幾年前,而後又迅速回過神。
怪不得,江意映會覺得口感不一樣。
隻是多年如一日,為她偶爾光顧煞費苦心,卻隻字不提,若不是她今天追問店員,這些用心會被掩埋得一幹二淨。
圖什麼呢?
就像那個人,恰到好處地推波助瀾,卻從不肯現身。
“耶加雪菲……”莊未綢言至一半,便停了下來。
耶加雪菲的豆子,她也在别的渠道購買過幾回,但都不是這個味道,淺烘之後,果香、花香、蜂蜜的清甜都保留得剛剛好。
這味道她早年喝過一回便念念不忘,而最初的一杯,也是那人給她的。
店員并不知道她所思所想,順着她的話說:“是,耶加雪菲咖啡豆,每次送來店裡的量都不多,不像糖果,所以隻能對您特供。沖泡的方式也是店長特别教的。”
莊未綢壓下思緒,又起身去調試投影儀:“轉讓店面,真的是因為老闆準備出國嗎?”
“那我真不知道了,都是老闆的決定。”劉曉如實回答。
“還有别的瞞着我的嗎?”
小姑娘擺擺手,讨饒道:“這次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