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自那以後羅藝也沒來找過她,莊未綢雖然兼職收入降低,但樂得輕松,在店裡代班的時間延長,額外找了份家教的工作,算上獎學金的話,也足夠負擔自己的開支。
就在她以為一切都歸于平靜的時候,家裡忽然出了事。
她親緣稀薄,幼時被母親們收養,很小的時候,母親們被不法分子報複,因公殉職,全靠姥姥一個人将她拉扯大。
姥姥對她有養育之恩,卻不怎麼待見她,覺得是她給家裡帶來了晦氣,才造成母親們的早逝。
姥姥甚至不願意聽莊未綢喊姥姥,堅持讓莊未綢叫她老太太。
少時,老太太一邊埋怨一邊看顧着莊未綢,覺得莊未綢就是個累贅。
後來莊未綢逐漸長大些,老太太便不怎麼管她了。
本來是祖孫兩人相依為命的時光,莊未綢卻隻能在家裡看到一個淡漠的身影。
莫說莊未綢在學校被欺負,就是病了傷了,老太太也未必會多關心一句。
所以莊未綢考學出來,老太太嘴上說她心太野,卻沒真的阻止她。
好像她走她留,都無所謂一般。
最初,莊未綢也會難過,小心翼翼地讨好,但時間長了也習慣,專注走自己的路。
隻是這份親情再淺薄,也不能潇灑放下。
總歸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得知老太太生了重病,莊未綢第一時間和學校請假,匆匆忙忙趕回家的時候,家裡冷得沒有一絲人氣。
問了半天老太太都不吭,還是江意映的母親悄悄告訴她,老太太想省點錢,沒交供熱費。
“我自己的家,冷不冷我自己知道,你受不了就回你的學校去,别在我這指手畫腳招人煩!”
到頭來,老太太還嫌莊未綢管得太多。
莊未綢不跟她一般見識,找江阿姨借了電暖氣,給臉色不好的老太太點上。
“哦,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年在京城打工攢學費嗎?被學校開除了?”
莊未綢聽出老太太語氣裡的關心,輕聲道:“沒開除,隻是回來看看您。”
“看我幹什麼,我臉上又沒花兒。”老太太沒好氣。
“您的體檢報告呢?”莊未綢不繞圈子,直截了當地道。
老太太警覺起來:“你要我體檢報告幹什麼?”
“江阿姨給我打電話說您前幾天暈倒被送急診,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大事,你用不着想東想西的,我身體硬朗着呢!”
“既然硬朗,給我看看體檢報告總沒什麼吧?”
“給你看?到時候你拿着我報告買保險,受益人填你自己,我找誰說理去?!”老太太糊弄不過,開始胡攪蠻纏。
“不給我看也行。”莊未綢站起身,欲攙扶老太太:“咱們現在就去醫院,重新查一下。”
老人拍開她的手:“翅膀硬了?這就來要挾我了?!我、不、去!”
到底是身子骨虛弱,拌個嘴的工夫,老人便按着腰,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莊未綢趕忙扶她坐下來。
“我告訴你,咱倆非親非故的,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管不着!”老太太氣喘勻了,開始趕人:“你抓緊回學校,别在我這兒礙眼!”
老人有幾分蠻力,莊未綢被她推得後退好幾步:“姥姥!”
這一聲惹得兩人都愣了,還記得小的時候,莊未綢被老太太糾正過許多回,後來挨了打,才記住教訓不再喊。
老人率先反應過來,一把将莊未綢推出門外:“我不是你姥姥,也不用你管!”
“嘭”的一聲,房門徹底将祖孫二人隔絕開來。
莊未綢站在門外打了個哆嗦,按在門上的手卻是無論如何都拍不下去。
過了一會兒,倒是老人自己将門打開,隻是老人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隻是把外套和行李丢出來。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無家可歸。
莊未綢氣極反笑,蹲在房門口時不時跺腳,聲控燈明明滅滅的,照不清楚她此時此刻紛亂的心境。
後來江阿姨不放心去而複返,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外,便将她領回家暫住。
“綢綢,你也别怪你姥姥,她有自己的盤算。”路上,江阿姨對她開解道。
莊未綢胡亂點點頭,當務之急是先了解老太太的身體狀況。
“江阿姨,您知道她的病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