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精神疾病的拖累,莉莉絲的身體不可逆轉的岑弱了下去,即使在尼采的身邊溫養了好幾年的時間,莉莉絲依舊沒有好轉的迹象,甚至開始不斷地加速衰敗起來,如同風中殘燭。
篝火晚會之前,尼采還是和往常一樣,看望莉莉絲,并且告知她要參加這個晚會的消息。
撩開反射着光澤的珍珠門簾,指尖上傳來冰涼的觸感。
尼采進門的時候,瘦弱的如同少女般的莉莉絲正坐在鏡子前面,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奴隸正在給她梳頭發,整個室内都非常的安靜。
她穿着深紫色的綢緞長裙,綢緞流暢的如同水流貼在身體上,反射着淡淡的光澤,顯得她越發的雍容華貴、美貌無雙,兩條雪白瘦削的胳膊被包裹在蕾絲裡面,她的腰身更是瘦削的如同顫動的花枝。
大概是因為虛不受補的緣故,她的眼眶已經有些深陷,但是一頭绯紅的發絲依舊蓬勃而美麗,綠色的眼睛如同與宇宙一起淪陷的美麗星球。
尼采穿着一身黑色刺繡的外袍,左耳上帶着血滴般的紅寶石耳墜,跟在他身後的韓森亦是如此,隻是沒有戴着象征着貴族的單隻耳墜。
房間内光線昏暗,垂落的珠簾上面都點綴着五光十色的寶石,地面上鋪着地毯,莉莉絲眼前的牆壁上,挂着一張她少女時期的畫像,畫像裡面她甜美的笑着,脖子上帶着珍珠紅寶石項鍊,微微側過頭看向畫師,神情顯得不谙世事。
韓森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環視了四周一眼,一切都是極盡奢華,比尼采的卧室要奢華了很多,是屬于女人的那種精緻奢華,尼采的房間更多是男人的簡約大氣。
女奴正在把一個鑲嵌了鑽石的發飾戴到莉莉絲的頭發上,她生的單純卻又無比的美麗,所以發絲不需要多麼過分的裝扮,隻需要打理的有個形狀,就會顯得神采奕奕。
但是盡管如此,盡管已經敷粉描眉,尼采還是看見了自己的母親一日又一日不斷地衰敗了下去。
韓森看着對方燭光中的側臉,看不出對方任何神情,無論發生什麼,尼采似乎都并不會産生過大的情緒波動,永遠都是那麼強大而克制的站在人群中央,理所當然的成為焦點,成為所有人的支柱。
“尼尼,你來啦?快到媽媽這裡來……”
看見尼采進入自己的房間,莉莉絲癡迷的視線落在俊美的兒子的臉上,她有氣無力的擡起手臂,韓森一眼就看見乳白色的蕾絲長袖下面,那細瘦的不正常的白皙手腕,像是營養不良的藕節一樣,輕易就能折斷。
尼采點點頭,就好像沒看見這樣死氣沉沉的母親,他膝蓋半跪着,伏在莉莉絲的身側,讓莉莉絲溫柔的撫摸了片刻,莉莉絲又眷戀的抱着尼采的腦袋,她的聲音一向是如同夢境一般輕柔缥缈:
“尼尼,我的兒子,你為什麼不出去和那些年輕人一起玩,今天是篝火節,莊園裡面的人都想看見你,你是他們的主人,你該出席的。”
莉莉絲充滿了無限愛意的眼神看向尼采,捧着他的臉孔:
“尼尼,媽媽要你開心,你不開心嗎?”
說完,她的眉毛就要蹙起來,泫然欲泣。
尼采搖搖頭:
“母親,我邀請您一起參加篝火晚會。”
莉莉絲驚喜的睜大眼睛,天真無邪:
“真的嗎?尼尼?”
“當然了,母親。”
篝火晚會十分的熱鬧,莊園這邊組織的人得到了尼采的點頭同意,特地請來了戲班子,他們塗脂抹粉,又唱又跳,耍弄得很滑稽,莉莉絲也笑的很開心,而尼采那被割了舌頭的父親和後媽,則是被關在了籠子裡,表演和野獸厮殺的血腥場面,就安排在戲班子的後面。
男人看着美麗的莉莉絲,他那純真的原配妻子,心中無比的悔恨,在忒彌斯的媽媽被他拉在身前,抵擋了野獸的撕咬,眼看着就要輪到他的時候,他那雙沾滿了自己現任妻子鮮血的肮髒雙手,用力的攥住圍困了自己和正在埋頭吃那血肉迷糊的□□的野獸的鐵栅欄,一邊驚恐的哭泣着,一邊對着莉莉絲發出尖叫求救的聲音。
隻是他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了,現在什麼都說不出了,他悔恨自己當初的背叛,把自己懷孕又天真無邪的妻子推入了深淵之中,他以為無論如何自己都是有退路的,加上妻子性格軟弱随和,總是事事都順着他,所以他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出軌。
但是他機關算計,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從小像是自閉一樣的孩子,那個莉莉絲這麼軟弱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竟然如此的強大、冷酷。
注意到籠子中的男人正在直視着自己,看向自己這邊,滿臉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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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景象,莉莉絲好奇的睜大眼睛,看向尼采:
“尼尼,那是誰呀,他怎麼啦?”
在激烈的刺激之下,大腦出于自我保護時常會屏蔽一些對身體造成絕對傷害的記憶,所以,深刻的創傷使得她現在隻自己自己記憶之中唯一的慰藉——自己的兒子。
而那個傷害過她的男人,就算是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也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隻覺得對方是個狼狽至極的、極度陌生的男人,那雙眼睛之中埋藏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緒。
尼采沒有回答莉莉絲的問題,隻是施舍一般的側過臉,雲淡風輕的看着那男人被吃了一個女人之後還并沒有餍足的野獸一爪子踩在腳下面,看着野獸張開深淵巨口,狠狠地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頸上,瞬間,鮮血噴濺、血腥味消散在了夜色裡。
男人張開血淋淋的手指,似乎還想再臨死之前發出求救,但是一切已經無濟于事。
尼采要他死,他就得死。
他不死,他快要凋零的母親,又怎麼能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安心的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