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房間裡面光線實在是昏暗,韓森隻能看見對方出現在窗戶邊上淺淺光線裡面的下半張臉——線條流暢的精緻下颌還有極度嫣紅的唇瓣。
“您好,路德藍先生,我是韓森,初次前面,很高興認識您。”
韓森伸出手準備上前和尼采握手,但是他的手上沒有戴手套,就好像剛才答應那個女人會戴手套的人并不是他韓森,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走上前來,想要和自己的雇主握手。
“站在那裡别動……韓森。”
韓森快要走到自己地面前的時候,尼采突然說話,韓森就站在原地,任由着男人在黑暗之中打量着自己。
他不着急,真的。
尼采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擡起手,拉開了面前桌子上的琉璃盞的華麗台燈,他的面容完整的出現在韓森的面前。
韓森看了他一眼,對方和多年前自己小時候見到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似乎是更加瘦削了一點,依舊是肌膚蒼白的。
男人的紅色的發絲蓬勃在那張精緻的過分的臉頰邊上,被華麗的衣着簇擁着,有一種病态的濃郁美豔。
男人捏起眼前的那張有些粗糙的紙張,放在自己的眼前再一次掃視了一眼:
“韓森,我看了你的履曆,你很優秀,機械工程專業畢業,雙修了機械動能方面的理論,你的畢業成績也非常的優越,但是很奇怪,我沒有在你的履曆上面,看到你的家庭背景信息,你看起來家庭條件不錯,韓先生,我需要你誠實的像我坦白,你的父母是什麼人?”
韓森有些歉意的看着尼采,那朵豔麗的不可思議的大麗花,十分真誠的說:
“實在是很抱歉,并不是我刻意隐瞞您,路德藍先生,其實我已經失去了十歲之前的記憶,我隻知道自己住在哪裡,但是我不知道我的雙親是誰,先生,我是來誠心找一份有着遠大前程的工作的,絕對沒有說謊,不信的話,您可以呼喚克洛維奇來詢問,他早就已經對我做了背景調查。”
尼采倏爾抿抿唇,随後嗤笑一聲,擡起雙腿交疊在一起,這樣的姿勢,通常都是上位者的姿勢:
“遠大前程……?你倒是說說,來我這邊,有什麼遠大前程?”
韓森長身玉立的站在尼采的面前,他的雙腿修長的過分,身材十分的優越,而且讀書的同時并沒有疏于鍛煉,看起來是個十分健美的年輕人。
尼采的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
“路德藍先生,其實在畢業之前,我就花了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專門調查過城裡面的所有的公司,您的港口公司不僅訂單豐富,而且業務的輻射範圍也十分的廣泛,而且公司從您的曾曾祖父開始,已經運營了幾百年,有着非常強大的根基和悠久的企業文化。
現在蒸汽動能正在不斷地發展,全世界所有的企業都在進行産業的改良升級,我學的專業,不僅能幫助您實現船運硬件的升級,還能在您家族工廠的機械化生産方面進行改良,提高生産的效率,大大的降低您的企業運營成本,推動路德藍家族的企業乃至整個東海岸的産業機械化進程。這樣的話,我也能學以緻用,施展拳腳。”
尼采靜靜地看着韓森,看着眼前語氣笃定、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他總是年輕的,而自己已經垂垂老矣。
他沉默的從自己的手邊拿出一隻已經被剪好的雪茄,擦了一隻火柴,點燃雪茄,身體微微向後,斜靠在椅背上,濃白色的霧氣之中,他的臉孔在韓森的視線之中忽明忽滅。
“既然你沒有父親母親,你所就讀的天主教學校學費可不低,是誰供養了你?”
原本削微垂着眼眸的韓森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擡起頭來:
“我想,是我的救世主和神明養育了我。”
韓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視線始終落在尼采的臉頰上。
尼采嗤笑一聲:
“不愧是天主教的學徒,你所說的救世主和神明指的是誰,是上帝,還是那群虛僞的、渾身金光閃閃的福音天使?”
韓森察覺出他語氣之中很明顯的不悅,一向不喜歡解釋的他開口解釋:
“路德藍先生,我在那裡就讀是因為附近隻有那一所學院,那年少的時候,隻能尊從教區主教的安排讀這所學院。至于我為什麼不遠遊去讀書,因為我不想離開那座府邸。至于我的救世主……我的就救世主又怎麼會那麼落入俗套,和世人的救世主重疊,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他聽見了我的禱告聲,給了我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