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許久,韓森決定,還是等到尼采放松警惕的時候離開。
吸血鬼都是在白天沉睡,夜晚的時候才會醒來,而且傳聞他們懼怕日光和銀器……這麼想着,韓森又覺得身上沒有什麼力氣,一種無力感慢慢的湧上心頭,導緻他無可奈何的沉沉的睡去。
他已經四天沒有進食了,隻有剛才在床上吃了一點……,稍微的緩解了空蕩蕩的腸胃的不适,才勉強的沒那麼難受。
第二天清晨,韓森醒來,尼采還在沉睡着。
韓森擡起腦袋,傾聽外面的聲音,城堡裡面沉沉的,隻有一些外面深林裡面的聲音傳來,此時此刻,幾乎整個城堡都在沉睡着。
沉沉的死氣籠罩着所有人,這片森林裡面的所有的生靈,他們都被始祖的能量場控制着。
無法逃離,甘心臣服。
韓森從尼采的卧室裡面走出來,站在走廊上看向窗戶外面。
外面日光大盛,他心中産生了一絲雀躍。
就是現在了……
他找了一件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城堡,走到外面的時候,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朝着森林外面奔逃。
現在……
就是現在……
徹底的逃離,逃離那個魔鬼……
韓森不住腳的往森林外面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找到了一處山洞,他蜷縮在那裡,渾身冷汗涔涔,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覺得,有一雙眼睛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膠着在自己的身上,怎麼都不肯離去。
那樣的感覺讓他渾身發毛,如墜冰窟,但是無論如何,那樣毛骨悚然的恐懼感都無法從他的心頭消弭。
奇怪的是,緊接着這種詭異的心悸之後,他卻又産生了一種、一種蝕骨的心痛。
此時此刻,他并沒有想起自己的母親,況且他還年少,又為什麼會心痛……
山林裡面的地形很複雜,但是韓森現在畢竟是狼族,他們是獸類,獸類的本能指引着他朝着安全的地方走去。
長時間以人形奔跑,韓森疲憊至極,入夜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始祖的仆從在遊蕩,他們每個人都是始祖的眼睛。
為了不被尼采發現,他隻能安靜的躲在山洞裡。
夜色如期而至,山林裡面變得更加的陰冷起來,黑色的霧氣在山林之間彌漫,矗立在群山之巅的聖女憐憫的垂着眼睛,随着一聲穿透了山谷的尖叫,她低下頭顱,看着死在自己懷抱中的顔色灰敗的聖子,空洞的石雕雙眸之中,慢慢的流出血淚來,四周的草木枯萎,玫瑰凋零。
始祖到來了,所有的生機都被掠奪。
妖女在沉沉的黑夜裡開始唱歌:
“……死亡與愛情……親密無間……我已死去,你還在存活……我們相擁起舞……直到生命終結……掠奪……掠奪……”
韓森猛地睜開眼睛,一種源自于獸性本能的危險感覺讓他直覺着最好現在就離開這個藏身的地方。
隻是他剛起身,一個穿着紅色長袍的身影出現在洞口的前面,堵住了韓森逃跑的出路,韓森慢慢的退入深深地洞穴裡面。
外面煙霧彌漫,妖女還在吟唱,悲戚婉轉,似乎夾雜着哭泣聲,在山林裡不斷地蔓延。
“這一次,你又要逃離嗎,我的新娘?”
尼采低沉的聲音傳來,在洞中産生了輕輕地回響聲。
他輕輕地擡起手掌,一簇鮮紅的火堆在山洞裡面燃起。
尼采深邃的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越過火堆看向站在對面的少年,對方的影子映照在身後的石壁上,而尼采的腳下,已經是空蕩蕩的沒有倒影。
那次之後,同他分離的,不僅僅是他唯一的愛人。
“這裡很陰冷,四周是亡靈在飄蕩,你是溫血動物,會生病的,韓森。”
忽略掉被對方抓住的一瞬間無端産生的莫名雀躍,和剛才如同跗骨的難以消弭的無端端襲來的心痛,韓森漆黑的眼睛追随着對方的腳步,警惕的盯着他,因為腦海裡突然印證了對方對于自己的占有欲,又想到血族的習性,所以韓森随時準備應付對方可能會發動的攻擊:
“我叫韓森,是狼族,不是什麼吸血鬼新娘。”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尼采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帶起了一陣幾不可察的清風。尼采說話的語氣裡帶着難得的輕笑,但是因為他表情總是冷酷的緣故,所以的輕笑之中的情緒令人捉摸不定,讓人一時間無法揣測他的真實情緒:
“韓森,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我永遠不會忘記……不是我的新娘,那你為什麼契約了我,是你主動靠近我,韓森。隻有你穿上了血族的婚紗。”
從始至終。
從過去到現在。
韓森沉默,并不張嘴說話,刻意的選擇沉默,刻意的避開尼采的眼睛,不想和他對視,但是聽見他喊自己名字的時候,韓森還是忍不住,有些詫異的擡起眼眸,隻是這松懈的一次擡眸對視,韓森的心魄瞬間被尼采的眼神攝住,渾身動彈不得。
他再一次捕獲了他。
山洞裡面的火堆持續不斷的燃燒着。
火堆在半封閉的空間裡産生了熱量,這樣的熱量,對于許多的吸血鬼來說是緻命的傷害,尼采卻站在火堆邊上,垂眸看着火堆,甚至伸出手,放在火堆上炙烤,似乎在回憶着之前的一切,此刻韓森絕不會知道的一切。
“死亡,不可逆轉。但是死亡,卻代表着永恒。”
尼采突然這麼說,然後轉過身,看向韓森:
“韓森,你走了,房間裡都變冷了……剝離衣服。”
“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