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電話,江子沫捂着臉無聲的哭泣。李解榮不會安慰女孩子,祝南光更不用說了,隻能給對方留安靜的空間發洩情緒。
後面幾天,江子沫愈發的安靜,每一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坐在床上等家人的電話。
第四天晚上,原本呆坐着的江子沫突然起身往門外走,“讓我出去,我哥已經兩天沒接我電話了,我真的很擔心,你讓我出去!我要回家!我死,也要和他們死在一起。”
李解榮攥緊亂撲的兩隻手,用被子将對方裹緊“明天!明天早上我帶你去,今晚你再等一下好嗎!”
被喊醒的江子沫卸了力氣,無力的垂着手,過了許久,露出在外的腦袋微微點着。
祝南光看着那臉上和脖頸處的抓痕,面色一沉,上排的切牙磨着下唇,從抽屜裡拿出了藥膏。
冰涼的藥膏被皮膚軟化,對方的呼吸打在皮膚上,李解榮不适的扭過頭“不用,就是小的劃痕,一下就消了。”
“抗感染的,特殊時候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黏糊糊的藥膏停留在指尖,溫存住對方的體溫,那一小塊皮膚燙的發紅。
半夜,李解榮被江子沫的驚恐的呢喃驚醒,打着手電筒看了過去,卻見面色蒼白,寒戰發抖。
沒有睡的祝南光聽到了李解榮的聲音,也一同下了床“她發燒了。”
發燒意味着什麼,大家心裡都知道。“先喂點感冒藥吧,也許隻是普通感冒。我守着,有問題…再說。”李解榮眼裡閃過不忍。
祝南光皺着眉頭沒有說什麼,沉默的将藥遞了過去,“你離遠點,把口罩帶上。”見對方沒有手,點着腳從後面繞過,手指擦過飽滿的耳垂将口罩挂上。
“江子沫,醒醒,先把藥吃了。”李解榮搖着床上昏迷的人。
江子沫艱難的睜開眼睛,視野霧蒙蒙的,“我是不是發燒了,我是不是也要變成那種惡心的怪物!我不要,我不想的…我還要等我哥。”江子沫沒什麼力氣,斷斷續續的說着。眼裡從眼尾滴落在床闆上。
江子沫突然坐起抓住李解榮的手,又頓住放開,改為抓着胸前的短袖,“我隻是普通感冒,對嗎!對嗎!”
“對,隻是普通感冒,吃藥吧,吃了就會好的。”李解榮将藥遞了過去,看着面前的少女,四天前剛見面的時候還有屬于這個年齡的陽光,但現在一點都瞧不見了,像是枯槁的樹幹,岌岌可危。
江子沫倉皇的将藥吞下,連水也沒有喝,自言自語道“沒事的,我會沒事的…”
李解榮不放心就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守着,祝南光也挪了把椅子坐過來。李解榮揉着那毛茸茸的後腦勺“你去睡吧,我守着。”
難得有看着人變喪屍的機會,祝南光怎麼會放棄。搖着頭硬要和李解榮一塊,李解榮拗不過“那你困了就靠我肩上睡,别硬撐。”
後半夜,意識有些恍惚,李解榮強撐着眼皮瞪眼看着那張床。祝南光借着那床頭燈注意到了被子外的那雙手隐隐發青,目光上移轉向那臉,卻依舊蒼白沒有變化,手悄摸的伸向鐵棍。
江子沫費力的從衣兜裡拿出一團紙,一層一層打開取出刀片。
李解榮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起身就要制止。
“我知道,我要變成喪屍了。但,那個太醜了,所以能讓我提前,結束了嗎。”江子沫抿着蒼白的嘴唇,眼裡的絕望崩潰已經變為坦然,舉着已經失去知覺變青的左手,“很謝謝你救了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黑暗裡的李解榮點着頭,濕潤的睫毛沾着水色的淚。
“你,遇見我哥的時候,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玉給他,告訴她,他妹妹很想他,要好好活着。”江子沫解下手鍊放在餐巾紙堆裡,已經沒了擡手的力氣,黛綠的玉和身份證就安靜的躺在潔白的紙堆裡。
“我的哥哥叫江陽,這個是他的地址。沒找到也沒關系,到時候随便找個地扔了也可以,你留着也可以。”
李解榮瞳孔微縮:江陽,是巧合嗎。
注視着李解榮将這些東西塞進背包,才拿着刀片割向手腕。力氣太小了,再鋒利的刀片也沒法一次割破,反複磨着皮膚,縱橫的傷口一條一條的深淺不一。沒有異變的右手,流出來的血還是鮮紅色,江子沫疼痛的抽氣,死死咬着被子及盡昏迷,這對她來說太殘酷了。
李解榮伸出手想要幫對方解脫,祝南光更快一步,按着刀片的一端輕巧的劃過,切面整齊,血嘩的一下流了一地。江子沫全身抽搐了幾下,從未有過的平靜,解脫的閉上眼,“謝謝你。”
李解榮看着失去生機的人,直面生命的流逝是一件無力和絕望的事,他忽然不想要讓祝南光因為自己的私欲變成喪屍了。他想讓他活着,活過18歲,活過這個世界重新恢複秩序。而他自己,會在某一個解救危機的路上…變成喪屍。
“明天我送你回家吧,不,明天天一亮就送你回去。”李解榮整理着房間的物資。
“不要,為什麼這麼突然?因為房間裡有個死人嫌髒嗎,我們可以住别的地方!”祝南光攔住了李解榮,蹙眉瞥了眼地上的血。
聽到後半句,李解榮氣笑了“為什麼你要對一個小女孩惡意這麼大!之前也是,現在也是!”
祝南光被吼懵了,全身上下隻有眼睛還會轉動,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因為一句話就吼自己,明明自己沒有說什麼。看着動作更為迅速的李解榮,上前壓住了包,疑惑的問道“我沒有做錯什麼,你憑什麼吼我。”
這種平靜的提問,一瞬間讓原本處于怒火中的李解榮一下子如同澆了一盆冷水,“對啊,他,又什麼都不懂…”
今晚李解榮的情緒也處于崩潰之中,迷茫、無助、愧疚,抱住了一臉不解的祝南光“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不會了,今天是我情緒不好。”
祝南光小心拍着對方的脊背,為什麼要哭呢?他哭了好像,比吼我還難受。
第二天因為李解榮的堅持,兩人拿着物資還是出發了,拜托1099找了輛校園裡有鑰匙的車,按着祝南光給的地址先把他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