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會有人像丹賦聖那樣逗他,沒人會認錯他的種族。玉獒成了不苟言笑的老前輩,他為自己的學生晚輩們指點迷津,他成了“魔主陣營的大能”。
他人眼中的玉獒是疏離的,是溫和的,他揮一揮手就能移山填海,可他卻對後輩那麼溫柔。
明明他是屬于魔主的陣營,可他身上卻沒有半分暴戾之氣。
玉獒的過去是團迷霧。
這些學生不知道玉獒隔一段時間就去一次魔皇山,這位優雅的前輩是去罵丹賦聖的。
時間越長,玉獒就越暴躁。
魔皇山的臉被猶清真人削掉了,他看不清丹賦聖的長相。
猶清真人簡直有病!閑得沒事削石頭幹嘛?顯着他了?
在得到丹賦聖封印被解開的消息時,玉獒立刻就制定了這個刺殺計劃。
可惜丹賦聖還能碾壓他,他殺不掉丹賦聖,所以他隻能委屈自己被俘虜了。
“别看手機了。”丹賦聖打開狗籠,他把玉獒的手機收走了,“這不是好習慣。”
玉獒撲騰着想去搶手機,丹賦聖樂呵呵地把手機舉高,躲避玉獒的蹦跶。
玉獒也沒跳太高,他像隻普通狗一樣,用前爪搭着丹賦聖,兩條後腿用力蹬。
這畫面看着還挺有意思的……不過這得忽略那隻“狗”是實際年齡上千歲的妖族。
不是!玉獒前輩到底怎麼想的啊!
白愉不能理解,他趁着丹賦聖去做飯的空檔,把自己關進房間裡搜索玉獒的講學視頻。
玉獒的長相是偏妖娆那類的,隻不過他用平光鏡微微遮擋了自己上挑的狐狸眼,猩紅的瞳色,銀白的頭發,不苟言笑,拒人于千裡之外。
他連聲音都是清冷的。
門外的狗玩具發出吱吱吱的叫聲。
白愉開了個門縫往外瞄。
大白狐狸咬着狗玩具,搖頭晃腦地踢踏前腳,腦袋有節奏地跟着吱吱聲舞動。
丹賦聖在一旁鼓掌。
在注意到白愉之後,一妖一魔齊齊擡頭看他。
丹賦聖問:“怎麼了?是餓了嗎?”
“不,沒有,我忘記我要幹什麼了。”白愉重新把門關好,他重新看向視頻裡嚴謹認真的玉獒。
白愉有些幻滅,他不能理解。
晨歸也不能理解。
在晨歸看來,玉獒就是自甘堕落。
他怎麼就甘心做狗?狗是什麼好東西嗎?
晚上玉獒還主動地跟着丹賦聖進了房間,他叼着自己的軟墊睡在了丹賦聖的床邊。
而丹賦聖理所當然地問起了玉獒當老師的經曆。
“那些學生蠢得出奇,可能是沒有了生存危機。”玉獒絮絮叨叨地說話,“一些初階的學生居然自傲于自己修行者的身份,這樣的心性注定走不長久。”
“還有一些心智更差的……他們妄圖跟我來一場戀愛,他們就覺得我是什麼魔主舊臣,覺得刺激,搞得我都不敢笑了。”
“我收集的妖族功法不全,有一些孤本已經遺失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重新琢磨複原。”
“我記得一些,你有想知道的可以問我。”丹賦聖笑着說。
“妖族的修煉功法你也清楚?”
“我是魔主。”丹賦聖伸手摸了摸玉獒的狐狸腦袋,“你不是一直都看不透我嗎?我底牌多得很。”
“認認真真當了這麼久老師,你還蠻厲害的啊。”丹賦聖覺得新奇,“聽起來像個正經大人,琢磨的事也挺正經的。”
“可我永遠都比不過你。”玉獒歎氣。
“你想跟我比?”丹賦聖記得玉獒對強悍的力量沒那麼渴望。
“也不是,你把手遞過來一下。”玉獒仰起頭,等丹賦聖的手伸過來之後,玉獒擡頭把下巴墊在了丹賦聖的手心上。
“我隻是覺得你這個魔真可怕,這個世界上還有能看透你的人嗎?”
“有啊,那兒不就是?”丹賦聖指了指站在牆角的晨歸。
晨歸皺眉反駁:“我看不透你。”
“看透一點點也算。”丹賦聖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喏,就這麼一點點也算。”
“師父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解你的人了。”
“師父也看不明白,不然他怎麼會讓你殺我呢?”丹賦聖輕笑了一聲。
丹賦聖手中的狐狸頭微微擡了擡。
“要上床睡覺嗎?”丹賦聖問他。
“不。”玉獒讨厭丹賦聖。
但他有些好奇,如果丹賦聖的所有經曆和想法都成為了晦澀不清的謎團,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認識”丹賦聖嗎。
就像丹賦聖認識自己那樣。
玉獒不算什麼不苟言笑的老師,不算什麼孤膽英雄。好吧,也許這些身份都是真的,但這絕不是全部。
玉獒看着丹賦聖,丹賦聖在笑。
他永遠都在笑。
雖然玉獒不想承認,可他從自己的情緒狀态也能明白,他有些想丹賦聖了。
丹賦聖知道玉獒過去是什麼樣的,他見識過玉獒的幼稚。玉獒不怕在丹賦聖面前丢人,他知道丹賦聖這混蛋才不會對他失望,丹賦聖從未對他有過什麼期望。
他和丹賦聖之間有着讓人絕望的差距,可這種差距也讓他安心。就像小孩和大人,小孩奮力追趕,趕不上也沒什麼可崩潰的。
那丹賦聖呢?
玉獒無數次想看清這個魔主。
可是他做不到。
就像他隔一段時間都會乘坐纜車經過魔皇山,魔皇山很高,纜車幾乎是擦着魔皇山過去的。
可無論玉獒怎麼努力都無濟于事,他伸長脖子,死死地盯。
他隻能看到覆蓋山體的樹,樹木郁郁蔥蔥。
樹木之下不是魔主的真容,那裡被削掉了,再也沒人看得到。
“你們一定要在這裡做這種事嗎?”晨歸皺着眉頭。
玉獒的鼻子抵在了丹賦聖的鼻尖上。
它的前爪也趴在了床沿。
玉獒怎麼說也是一千多歲的大妖了,這樣的姿勢實在太過暧昧。
玉獒聽到這話後反應過來,他精神亢奮過頭了。
“還有人會來找你的。”玉獒連忙扯開話題。
“嗯?”
“一些舊人。”
“他們也想跟我撒嬌?”丹賦聖明白了。
“他們是想質問你!想把你逼到他們認為你該走的那條路上去!”玉獒大聲道。
“那不就是撒嬌嗎?”丹賦聖歎息,“還在做夢,期望有個人拉着他們的手帶他們過馬路嗎?”
“我年紀大了,帶不動孫子了。”丹賦聖翻了個身,閉上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