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溫溪回到寝室時,已經接近淩晨三點了。
他動作輕緩的打開門,房間靜悄悄的,隻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溫溪将書包輕輕放在桌上,借着月光拿了儲物櫃裡的醫藥箱,躲進了衛生間。
關上門,打開小燈。
溫溪洗了把臉,愣神的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滿臉水珠唇角因為過度緊張被咬破皮,還有沒洗幹淨的血漬,在鏡子旁冷白的小壁燈照應下,臉色難看的過分。
手臂上殘留的水珠順着小臂一路往下,流到了手腕的勒痕,針紮的刺痛感傳來,溫溪低頭看到了紅腫的手腕。
疼痛感刺激着他收回理智,溫溪眨了眨眼,垂眸擦幹淨臉上的水漬,他先對着傷口拍了照片,然後從醫藥箱裡翻出來酒精和棉簽,小心的給自己處理着。
“斯——”
怕被室友聽見聲音,溫溪抓來一條毛巾要在嘴裡,謹慎的不敢發出聲音。
傷口遇到酒精又燒又刺痛,勒痕因為處理不及時,有些地方都破皮滲血了。溫溪看着棉球上的血漬,皺了皺眉頭,咬着牙忍着痛上藥,用醫用繃帶綁好,總算處理好了傷口。
溫溪快速收拾好台面上的醫用垃圾,用紙巾包裹着塞到上衣口袋,以免被誰看見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換好衣服,龇牙咧嘴的拿着帕子擦拭身體,動作小心又熟練的将醫藥箱放回儲物櫃,又就着冷水吞下一把消炎片感冒藥,溫溪這才爬上自己的小床。
[如何一年賺到兩百萬?]
[如何不違法的賺到兩百三十萬?]
[大學生怎麼一年快速賺錢?]
溫溪看着浏覽器搜索框置頂彈出的安全提示,以及底下各種非法所得要判多少年的案例,蜷縮了下指尖,退出了搜索。
點開微信,苒苒班級群老師發了昨天的活動照,溫苒梳着馬尾和朋友一起做烘焙,笑的無憂無慮。
溫溪呼吸緊了一下,皮三爺知道溫苒的地址,他拿溫苒和母親的墳墓威脅溫溪要在一年内籌夠二百三十八萬元整。
溫溪點着屏幕的指尖顫了顫,溫國清拿了車和破産清算後的門面貸款了二百多萬,然後在高利貸公司開的賭場輸了一百多萬。
溫溪從大一開始,一天打三份工,算上各種獎學金,省吃儉用到極限,花了三年時間,溫溪才極限還了一百萬,皮三爺讓他一年内還清剩下的二百三十八萬,算上昨天陪酒賺到的八萬,溫溪還要賺到二百三十萬。
就算是他一整年全年無休的都在旎夜會所工作,底薪六十萬,至少每月還要再拿十五萬的提成,才能還清這些賭債。但這提成是一種看運氣的概率問題,根本無法保障溫溪的收入。
就算有很多客人都來點溫溪,但不是所有客人都大方,大多一局提成不過一兩千,天天來都遠遠不夠。況且很多出手闊綽的客人都是事前和固定酒保約定好才來旎夜會所的,根本輪不到溫溪。
可憐巴巴的溫溪到現在手裡也隻有一個客人的聯系方式。
宿舍裡靜悄悄的,偶爾還能聽見陳橋在說夢話。
溫溪沒有睡覺,而是打開了小燈,剝開了一顆甜橙子。
七十六元一顆的高級橙子,是宴和蘇送的,最後一個了,溫溪本來打算白天好好品嘗的。
大半夜不應該吃東西,溫苒都不會偷偷躲被窩吃甜橙子。但是溫溪覺得自己還有點難受,雖然在花壇偷偷哭了一個多小時,溫溪已經宣洩了大半委屈,但他還是決定放縱一次,用這顆珍貴的甜橙子鼓勵一下自己。
橙皮剝開的瞬間,溫溪聞到了田野的自由的味道,汁水在口腔迸裂。
亂糟糟的思緒,經久未消的委屈,随着最後一顆昂貴的甜橙子被溫溪吞吃下肚。
橙子巴掌大的一個,很快就被吃掉。溫溪躺在軟綿綿的小窩裡,出神的盯着天花闆,止痛藥起了效果。溫溪感覺眼皮沉重,困意終于卷了上來。
溫溪伸手扣下了台燈光,密閉的小床變得黑漆。
空氣裡還有柑橘香,溫溪偏了偏頭,将臉埋到枕頭裡。
*
可能是因為昨晚受驚吓過度,溫溪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才醒。幸虧這天是周六,沒什麼額外的事情被耽誤。
溫溪掀開簾子,底下甯浩宇剛拿外賣回來,看見他還在床上一愣,“你剛起啊?昨天幾點回來的?十二點還能在宿舍看見你,罕見啊。”
“啊,十二點多快一點回來的。”
“睡着了,沒聽見。”甯浩宇舉了下外賣,“爆炒肥牛蓋飯,吃不吃?”
溫溪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止痛藥效果過了,現在有點脹,溫溪搖頭:“算了,我最近上火,你自己吃吧。”
“行吧。”甯浩宇沒注意到溫溪的不對勁,自己拉開椅子邊吃邊看電影。
溫溪爬下梯子,找了個長袖,去衛生間換好,可能是年輕恢複好,溫溪的手腕今天已經消腫了,大概一兩天就能好個完全。
“這麼熱,怎麼穿了件長袖?”甯浩宇看了眼外面大太陽,随口道:“你感冒了?”
溫溪吃藥的動作一頓,他從來沒給室友說過自己欠債幾百萬的事情,大家隻當他是家裡窮,父母不幸雙亡,孤苦伶仃的帶着妹妹上大學。
溫溪站在原地,空調冷風開的有些低,他站在風口處,感受着冷風直吹面部,将他躁亂的心吹得平靜。溫溪着順着甯浩宇的話說下去,輕聲道:“感覺有一點兒,你别靠我太近,萬一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行。”
溫溪垂了垂眼皮,細白指尖扣着消炎片的包裝紙邊緣,無意識的磨蹭着鋸齒狀的邊角,癢癢的,仰頭把藥片送入口中,喝了口水吞下去。
“我晚上上班,就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