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堇抱着小歐來到另一處，木質的長廊建立在懸崖峭壁上蜿蜒向前。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無人光顧，積雪将長廊覆蓋，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這是繞過城鎮直通山頂的路。
喬堇雙手搭在護欄上，擡頭望向遠方的海面。
小歐還沒忘記喬堇一開始的目的：“喬喬，天氣預測可能不會有雷暴了。”
遠處的海面平靜，烏藍一片，看久了難免覺得壓抑。
“最近氣溫也在回升，我們這次可以待久點回去嘿嘿。”
“再說。”
喬堇沒有第一時間答應，隻是轉身沿着長廊往上走。
堆積的白雪開始松動，鞋面踩上去還有聲響——
這還是最近時間以來，紀黎第一次上山。
整座城的喪屍已經被清除的差不多，基本上隻需要巡查高鐵站有沒有遺漏或者新增。
自從末世之後，她已經很少來這裡。
她并不想很想再次回到城鎮，想要去到山頂就隻能來到這條沿海長廊。
不遠處的吊橋橫跨在懸崖之間，腳下便是無垠洶湧的海水。
紀黎停下腳步，觀察一番才邁開腳。
吊橋搖搖晃晃，發出嘎吱的響聲，但想要上山卻又必須穿過這座吊橋。
小心翼翼走到一半，紀黎仿佛聽到什麼斷裂的聲音，身影稍頓。
隻是片刻，失重感瞬間産生，白雪随着吊橋的斷裂傾瀉而下。
紀黎隻聽到耳邊因急速下墜而産生的劇烈風聲，她反應很快伸手抓住身旁斷裂的吊橋。
懸崖半空中寒風凜冽，紀黎隻朝下望了一眼就有些脫力眩暈。
相互連接的木闆搖搖欲墜，随時都有可能再次斷裂。
紀黎咬着牙死死抓緊，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忽而哐啷巨響，吊橋似乎經不起人的重量，繩索又斷開一根。
身體伴随吊橋砸在懸崖上，腰間有種驟然撕裂的錯覺，紀黎眉頭擰緊。
手上溫熱的觸感令她清醒了許多，鮮紅的液體順着手臂滴落在臉頰上。
手逐漸有些握不住木闆，刺痛感令紀黎臉色有些蒼白，不然隻能等死。
現在這個情況根本不會有人來救她，自己必須趕快想辦法。
吃力擡起另一隻手，紀黎忍痛嘗試向上攀爬。
終于馬上抓住地面，源頭結冰的木闆讓手一滑，紀黎抓空。
“！”
眼睜睜看着自己離那裡越來越遠，心如同身體般就要墜落崖底。
刹那之間，腰間卻被什麼一攬，視線所及瞥見不少光點。
這是……死前的幻覺？
可再次眨眼，身體落到實處。
她一驚，擡眸便撞進熟悉的視線。
“哈喽~”
光線圍繞在女孩的手腕，喬堇像是無事發生一樣跟自己笑着揮手，“這麼喜歡跳橋啊？”
看到她的身影紀黎有些不可思議：“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纏繞在紀黎腰間的光線褪去，喬堇甩甩手看着眼前的人。
“我……”
紀黎一時說不出話，半天隻是憋出幾個字，“我去山頂。”
“真巧，我也去山頂。”
喬堇聽罷彎起眸，似乎為找到同行的人而高興，“剛好我有點迷路，需要一位導遊。”
說罷光圈包圍兩人，不過分秒就到達橋的對岸。
“好了，帶路吧。”
喬堇将頭縮在高領羽絨服裡，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理所當然讓眼前的人帶路，一副我幫你過橋你也得幫我的模樣。
紀黎起身，垂眸看着還微微顫抖的雙手逐漸緊握。
兩人無言往前走，都沒有開口問對方此行的目的。
直到紀黎在前方停下腳步，喬堇從她身後探出頭。
前方分了三條路綿延到山頂，紀黎側身問道：“你想去哪裡？”
喬堇擡手指了指，方向正好對着前方最高的建築。
一座寺廟。
紀黎認得，城鎮的寺廟建在這座山頂，每逢特殊時刻都人山人海。
但如今大門的台階上覆滿青苔，人去廟空。
進門便看到坐落在大殿的佛像，奈何完全褪色，甚至看不出原有的模樣。
左手邊還放置着上供的香，和以前一樣，整整齊齊。
也是，末世來臨的時候又怎麼會有人燒香拜佛？
之前這裡的香火從未間斷，可現在香盡人散。
紀黎從來不信這些，但不知為何現在卻鬼使神差拿上一組香。
或許是現實的幾年磨平了的棱角，以至于自己現在想将期望寄托于什麼。
哪怕是曾經從未相信的東西。
紀黎閉上眼，心裡卻是暗暗自嘲。
恍惚之間卻是聞到一股香火氣，她一頓。
回頭就看見喬堇手上拿着點燃的香在空中象征性甩甩，随後一手直接插進香爐。
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分鐘，沒有半點祈願的樣子。
見紀黎轉過頭，喬堇甚至好心沖她笑笑：“要不要我幫你點個火？”
紀黎：“……”
無可奈何，她将手上的香遞過去：“你不許願？”
“我的願望，從來不靠除我以外的任何東西。”喬堇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麼大膽。
紀黎看着眼前的人很是恍惚，她似乎，還沒有眼前這個女孩活得通透。
“我、”紀黎張了張口，卻是苦笑道，“我其實也不怎麼信神佛。”
但是此時此刻，卻變得虔誠又貪心。
喬堇默默盯着紀黎，閉了閉眼。
“知道為什麼寺廟要燒香嘛？”
紀黎聽到喬堇的問題木了片刻：“什麼？”
“等所有願望都在香中燃燒殆盡，人終究會明白，自己也隻不過是想找一處平靜的傾訴之地。”
煙霧缭繞間，衆生看不清神佛，神佛亦看不見衆生。
世人早已分不清拜的是神，還是自己内心的貪嗔癡。
隻不過是此處六根清淨四大皆空，總會有祂明白人生皆苦，走一遭并非容易。
所以依然有人舉高香參拜，抵心中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