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擡步離開了此處。
樓棠月在木門關後無奈扶額,她明明什麼還沒有說。
她又回到床榻旁,看着奄奄一息的陸烨,重重歎了口氣。
有人推門進來,侍衛提着食盒,他放在桌上,拿出藥碗和藥瓶:“姑娘回去先歇着吧,這裡有我看着。”
樓棠月颔首,将自己的物什收拾完放進包袱,繞去了旁邊的院落裡。
推開一個屋子,裡面燃着淡淡熏香,她累得直接倒在榻上,很快閉了雙眸。
日子很快,眨眼間,兩日便過去了。
陸烨臉上已經有了些血色,但還是沒有醒的痕迹。
至于裴聞雪,真的如他自己所言,完全不見人影。
樓棠月戴好鬥笠,出了院子,順着甬石小道走了一會便看見柳婉君神色怅然地站在那枝葉凋零的花叢前。
“婉君,你還在這裡啊?”
這幾日嶺南異于以往,寒風陣陣,讓柳婉君悉心栽培的花兒全都在這風寒下凋敝了,她已經在這裡站了有幾日了。
聽見她的話,柳婉君轉身,憂慮的面容上添了一抹笑:“阿月,你這是要出去嗎?”
“對,去給自己裁一身衣衫。”樓棠月道。
柳婉君怔愣片刻,然後笑了笑:“也是,畢竟已經快到小年夜了。”
她這話一出,讓樓棠月也恍惚了一瞬。
她竟然要在此地過年了。
“阿月可需要我陪着去?”柳婉君問道。
樓棠月看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擔憂道:“婉君既然因為花草心中憂愁,不用勉強陪着我去。”
“要是隻是因為花草憂愁就好了。”柳婉君語氣很輕,讓她險些以為她沒有說此話。
不等她詢問,柳婉君已經柔聲關心:“那就不擾阿月了,近些日子天黑得早,阿月早去早回。”
樓棠月點頭,提步離開了這裡。
轉過廊角時,看見柳婉君落寞的樣子,樓棠月想着如果在街上看見花的話便給她帶一些吧。
到了層霄樓二樓,樓棠月推開客棧門,卻沒在裡面看見蘇琳琅的身影。
她疑惑進去,在桌案上看到了紙條。
拿着看了看,樓棠月舒眉,看來她的借口今天還要成真了。
出了層霄樓,她走到對面的羅裳坊,一層擺着各色的綢緞和質地款式一般的成衣,樓棠月一進去便看見了上二樓的蘇琳琅。
她跟着上了上去。
豁然開朗,二層比一層地界寬闊得多,且各式衣裙挂在此地,流光溢彩,讓人一時看花了眼。
衣飾這般引人注目,二樓的客人卻很少,還不及一層的一半,多是衣衫,步搖昂貴之人。
在不遠處看見蘇琳琅,她正向身邊人指着一衣裙。
而見她上來,有豐腴的女子迎了上來,滿面笑意:“姑娘想要什麼樣的衣裙?”
“适合小年夜穿的。”樓棠月道。
女子思慮片刻,引着她往蘇琳琅那邊走,走到她身後,蘇琳琅突然退後一步,将她撞了撞。
樓棠月立即皺起眉梢,狠狠将她推開:“你沒長眼睛嗎?”
蘇琳琅提着衣裙轉過頭,她擰起柔弱的眉頭:“是姑娘你沒長眼睛吧!”
她們的争執引得在場人的目光。
“看你這幅窮酸樣,付得起這裡的衣裙錢嗎?”樓棠月恨恨道。
“你你!”蘇琳琅因她的話面紅耳赤,“我是替我家姑娘取的,我家姑娘有錢!”
豐腴的女人哪料到兩人會吵得這般不可開交,看着看好戲的貴婦人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她連忙上前止住兩人吵架的動作。
“二位,二位,都怪我沒看路,讓兩位互相沖撞了。”
她招了招手,立即有人上前,她看着兩人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兩位今日既然是來買漂亮衣衫的,何必因為這些小事失了心情!我這就請兩位去茶室喝喝茶品點點心,兩位心平氣和談談,化解這誤會!”
樓棠月狀似思慮片刻,終于變了刻薄的語氣:“也行。”
蘇琳琅臉色雖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
于是便有人将她們引往三層茶室。
屋内幽靜,小型假山下的流水潺潺,有股清新的茉莉香氤氲着桌案。
兩人坐下,看着燒得咕噜噜作響的砂壺,樓棠月擡頭,對着引她們進來的人說:“你還不出去嗎?我要單獨和她談談。”
那人很快出去,此地隻餘她們二人。
樓棠月取下鬥笠,看着對面瘦了不知多少的姑娘,歎了口氣:“琳琅,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蘇琳琅有些哽咽,“有人監視着我的行蹤,故我隻能借此計得到半刻喘息時間。”
“是巫族人?”
蘇琳琅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在樓棠月疑惑的眸色下,她道:“我逃回嶺南的第一日便被他們尋到了,他們将我看守在一個荒蕪小院子裡,裡面有很多人,然後一個暴雨天,我逃了出來,被花影姑娘救了後,我便藏匿于青樓,但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窺伺着我,所以我一切小心。”
樓棠月歎了口氣,擡眼:“琳琅,你要和我走嗎?”
蘇琳琅看着她,道“我不能連累你,因為我怕他們是故意放走我,然後利用我來引出其他人。”
“畢竟我逃出來這一路太順利了。”
“可若他們對你下死手怎麼辦?”樓棠月皺眉。
蘇琳琅聞言閉了半晌雙眸,然後睜開眼定定看着她:“我蘇家滅得并不冤,娘去的早,三歲時,爹爹便娶了姨娘,沒想到她是巫族人,而且不知何時起,我們府中的人手已經被換到一大半人都是巫族人,這麼多年,我已經分不清我爹爹到底知不知道實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助纣為虐!”
說到這,她神色有幾分凝重:“阿月,南嶺比你想象的還要危機四伏!”
…………
幽深布滿青苔,風聲喧嚣的小巷裡,一人步子急切地走着。
穿過小巷,她走到衰敗的小屋前,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提前捂好口鼻,然後進去。
過了半時辰時間,見人還未出來,一普通面孔的男子進了此屋。
雜草叢生,灰塵漫天,了無生機。
他推開唯一一間屋子的門,屋檐破損,傾斜了些許日光,屋子裡面布滿了蜘蛛網和缺胳膊少腿的木具,根本沒有一點人影。
疑惑半晌,他回到屋檐上。
待日頭西垂,有人走到此屋前,他跳了下去,推開木門,看着青年漂亮的眉眼道:“殿下,花影姑娘走入此處後再也沒有出來。”
裴聞雪輕笑一聲:“那邊傳來消息,花影姑娘半時辰前便回去了。”
“什麼?”
裴聞雪走了進去,清冷月光下,寂寥破敗的屋子寂靜無比,他打量了一眼及半腰的雜草,徑直走進了屋裡。
侍衛點起火折子,裴聞雪接過,然後巡視起屋子來。
繞着走了一圈,他在一個大木箱前停住,躬身摸了摸上面積的灰塵,裴聞雪冷冷道:“打開。”
侍衛打開,發現就是個普通的大箱子。
裴聞雪垂眸轉身,用火折子在一旁積着幾尺厚的桌案上照着,見找尋無果後,他伸出後摸着桌案下面,一寸寸摸過,終于摸到一處凹陷處。
他重重一按,“嘭嗒”一聲,木箱裡俨然出現了一道狹窄的密道。
“殿下!”侍衛訝然。
裴聞雪臉色淡淡瞧着密道,然後按着凹陷處,讓密道關閉。
“走。”
說完,他滅了火折子,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