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樓棠月目光從衣袖上移,凝在對面青年的臉上,他閉眸,神色甯靜,臉色恢複了些許血色,呼吸清淺,似已經陷入沉睡。
輕輕拉回衣袖,她悄然起身,吹滅燭火,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在馬車内重新歸于黑暗那刹那,沉睡的青年睜開了雙眸,他微微偏頭,看向了剛剛垂下的車簾,無聲歎了口氣。
樓棠月出了馬車,走向了燃得正盛的火堆。
剛坐下,陸烨的目光隔着火光投來,他似是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感覺鋪面而來的陣陣幹燥的暖意,樓棠月垂眸,心中在盤算着如何盡快在南嶺攢夠甜蜜值!
想着想着,她蜷起身子,閉眸失去了意識。
陸烨本來一直看着她,腳步聲卻突然傳來,他警惕擡眼,看見了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裴聞雪。
看着他披發的樣子,他眉眼微皺,但未說話,下一瞬,卻見裴聞雪上前一步,垂下身子。
陸烨心底一沉,看見了樓棠月就要倒下的身子,可裴聞雪快他一步,先上前扶住樓棠月。
她閉眸,呼吸沉沉,似是疲憊至極。
他擡眸,看見了裴聞雪微垂的目光。
青年似有所覺,神色淡淡看向他,不語,隻抱起樓棠月,轉身徑直走向馬車。
火堆被燒得轟然坍塌,他轉眸扔了木柴上去,面色逐漸轉冷。
不一會兒,裴聞雪便回到火堆旁坐下,他眸色淡淡看向他,唇邊漾起沒有絲毫笑意的笑容:“妒火中燒的滋味如何?”
陸烨猛地擡眼,冷冷嘲道:“沒想到三殿下這般高風亮節的人,也會使這卑鄙之舉?”
裴聞雪聞言臉色未變,隻笑了笑:“卑鄙又如何?管用才最好。”
陸烨沉了臉色,閉眸不語。
…………
等再次有了意識時,樓棠月耳畔響起清脆的鳥鳴聲,睜開雙眸,看見的卻是昏暗的馬車頂。
她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在了馬車裡。
小幾上燃着熏香,清清淡淡,霎是好聞,讓她疲憊的精神輕松些許。
這一路盡是在趕路,她已經好久沒這般懈怠地睡過了。
她起身,掀開車簾,卻發現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在了一個茶棚旁邊。
她這是睡了多久,馬車挪窩了都不知道!
想到這,她掃了一眼煙霧袅袅的熏香。
昨晚守着裴聞雪的兩個侍衛正站在馬車旁,見她醒來,其中一人道:“殿下說姑娘如果醒了,去前面茶棚找他們即可。”
冬日之際,暖陽高照,來往的人并不少。
樓棠月取了鬥笠,戴在頭上,下了馬車,才發現這處停的馬車不少。
她走向茶棚,喧鬧聲傳來,恍惚間,她似乎又到了京城中熱鬧的街市。
茶棚簡陋卻占地很大,目光從衆多人影中掃過,她看見了坐在東南角的兩人,他們也戴着鬥笠,因靠近官道,這裡形色各異的人并不少,他們這樣并不惹眼。
樓棠月走了過去,還未靠近就聽見裴聞雪淡淡的嗓音:“我身子抱恙,不如陸将軍強健英勇,進了南嶺,還要陸将軍多費點力。”
聞言,樓棠月眼角抽了抽,她幾跨步走到茶桌旁坐下。
兩人見她來了,皆轉眸看她。
裴聞雪先開口:“阿月醒了?”
樓棠月直接提起茶壺,給裴聞雪的茶杯裡倒滿了茶,冷哼一聲:“你多喝點茶,不能去去味,能堵住嘴總是好的!”
裴聞雪輕笑了聲,用手指摩挲了質地粗糙的茶杯。
而一旁陸烨看兩人動作,早已沉了臉色,隻是鬥笠遮着,旁人瞧不真切。
“你們怎麼不叫醒我?”樓棠月疑惑開口。
“你這一路多有疲憊,多睡睡為好。”陸烨道。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待在這裡?”樓棠月見他們一點也不着急的樣子,不明白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陸烨開口解釋:“這便是南嶺城外,我們本來今晚便可進入城内,但出了一點意外。”
說着,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告示,上面俨然是兩人的通緝令。
他搖了搖頭:“我們現下這幅樣子,是進不去的。”
明明越到南方,通緝令越少,為何此地會有這東西?
“南嶺的縣令是當朝左相的學生。”裴聞雪突然開口。
樓棠月目光凝住,轉頭看他,白紗遮着他的神色,隻聽他笑了笑:“所以我們需要換個身份進去。”
這通緝令既然張貼全街,想必城門口多有戒備,他們如何安全僞裝身份進去?
她正想着,一陣奏樂聲傳來,響亮悅耳,引得茶棚裡的人轉眼望去。
樓棠月還未來得及轉頭看熱鬧,裴聞雪開了口:“瞧,能帶咱們進去的人這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