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喧鬧,人潮湧動,巷尾熱氣騰騰間萦繞着各種吃食氣味,攤位林立,商販們往來叫賣,繁雜的物品無序堆積在街旁,讓本就狹窄的小道隻留下了容兩人通行的小道。
一布衣精瘦青年從青苔小巷中走出,打了個哈欠,紮緊腰帶,抹了一把自己黝黑的臉,趕走睡意後,才撿起一旁積灰的銅鑼,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敲鑼。
“當!當!當!”聲響,他張口呐喊,開始宣傳起自己家的鋪子。
未央街位于京城最邊緣,街道小,地租卻便宜,因此許多隻堪堪謀生的商販都來此處,導緻巴掌大點的街道聚集了許多人。
人多物雜,這裡面,賣什麼的都有!
京城中身份高的明面上看不起這裡,背地裡想要什麼稀罕物卻是第一時間想着派人來此處相看。
因此此街上賣的東西可算得上應有盡有!
布衣青年自家鋪子在小巷裡,是專賣鐵器的,衆人隻愛在外圍逛,他每日不免都要出來為自己鋪子吆喝一番。
銅鑼聲刺耳,一路走過,有些商販皺眉心生不滿,有些卻已習慣。
青年當做沒看見,隻将黝黑的臉皺作一團,嘿嘿笑一路,吸引路上的人目光,再為他們引薦自家鋪子。
他敲到小街中央地帶,擠入人群,放下銅鑼,有些拘束地坐在小攤旁的凳子上。
他剛坐下,一個頭裹藍色布巾的女子走了過來,她端着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熟食,笑着開口:“鐵柱哥,你的雞碎熟食。”
鐵柱隻覺黝黑臉上似被火燒般燙,他接過:“謝謝阿秀。”
阿秀點頭,回到攤子上繼續忙着。
鐵柱癡迷地看着那抹身影,一碗雞碎熟食硬是吃了許久。
日頭高照,見不能再耽擱時候,鐵柱掏出銅闆放在桌上,歎了口氣,拿起銅鑼打算繼續敲。
隻是還未敲兩下,他便被阿秀攤子旁賣麻團的老頭喊住:“鐵柱,過來。”
鐵柱疑惑過去,老頭遞給他一個蜜薯麻團,皺巴巴的臉上是揶揄:“鐵柱,又來照顧阿秀生意!”
鐵柱臉色一紅,立即結巴道:“不要亂說!阿……阿秀攤子本來生意就好,不用……我照顧!”
老頭神秘一笑,指了指他身後:“看你念着阿秀這麼久,不如去算算!”
鐵柱循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人群擁簇間,一個小攤卻冷清至極。
小攤在兩個賣吃食的小攤中間,隻有一個簡陋木桌,木桌上擺着泛黃的書籍,一筒竹簽。一個戴着鬥笠,佝偻着腰的老婦人靜靜坐在攤位上,一旁諾大的破舊布幔上用濃黑的墨寫着“姻緣天地知”五個大字。
“這是什麼?”
鐵柱不禁問出口,他記得對面是個賣扇面的攤子,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算命攤子。
老頭努了努眼:“那老婦人兩日前來的,神神秘秘擺了個算姻緣的攤子。”
“那有人去看嗎?”鐵柱有些心動。
老頭搖頭:“根本沒人去,所以我才讓你去,讓她免費給你算一卦!”
鐵柱露出為難的神色:“這不好吧。”
老頭推了推他,怒其不争:“去算算呗!老頭子我看那豬肉攤的也對阿秀一往情深,你若再不去,小心讓那豬肉攤的娶了阿秀!”
鐵柱聞言立即變了臉色,他将銅鑼遞給老頭:“老爹,你幫我看着銅鑼,我這就去算算!”
說完,他撥開人群了,就往小攤上擠。
走近小攤,他才看清老婦人手中正拿着張紙在研究什麼,鬥笠下的面容模糊不清。
他站定,見老婦人還沒擡頭,咳了一聲,神色不自然道:“老婆婆,我來算算姻緣。”
老婦人收起紙,這才慢悠悠擡頭,隔着紗幕,他能感受到那打量他的目光。
老婦人開口,嗓音嘶啞:“可以給你算。”
他梗着脖子:“那需要付銀子嗎?”
老婦人莫名一笑,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隻道:“老婆婆承天命,為迷津有緣人指路,自是免費。”
鐵柱臉色一舒,他坐至老婦人對面。
隻見老婦人随意翻了翻眼前破舊的書,然後将竹筒遞給他:“搖簽。”
他接過,使勁搖了搖,一根纖細竹簽掉了出來,有赤色的字刻在上面。
可惜他并不識字,不知道上面寫的什麼!
老婦人打量半晌簽上内容,擡眼,嗓音意味深長:“你所念之人就在此處。”
鐵柱驚喜。
然後就聽老婦人繼續道:“你與她情投意合,何須猶豫,不若主動些!”
鐵柱激動得頓時說不出話,他不敢相信地開口:“真……真的嗎?”
老婦人認真道:“天機如此。”
鐵柱起身,似乎就要去表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