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旁小街一飯店,點兩碗面。
唐淑晨吃一口,看門外一眼。
陳蕭剛才出去也沒說幹什麼,她生怕他不回來結賬。
大半碗面下去,陳蕭露頭。
晃進來,扔給她一雙人字拖和一盒創可貼。
她笑:“還有蝴蝶結呀。”
穿上紅色人字拖,啪嗒啪嗒踩踩。
“地攤兒買的,五塊錢呢,别忘了還我啊。”
陳蕭拽着衣服扇呼,熱得一頭汗。
唐淑晨吸溜着面條,看他,半天才說:“你約會還戴眼鏡?”
大一剛開學,陳蕭配了個黑框眼鏡上課戴。
是那種特别醜的黑框眼鏡。
他一戴,她就說特像渣男。
後來除了上課,甯可看不清,他也不戴眼鏡。
陳蕭本來不近視的,高三那密度地用眼都沒事兒,結果一個暑假過去,倆眼二百。
“沒辦法,遊戲玩太狠。”他推推黑超。
她嘴角凝着嘲笑。
“是看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
“小孩子懂什麼。”
陳蕭連抽幾張餐巾紙擦汗。
又是這句,說了好幾年,唐淑晨都聽膩了。
她筷子拍桌上,“我怎麼小孩兒了?”
他推自己那碗面到她跟前。
“多吃點兒,正長身體呢。”
她張張嘴,又閉上,撿起筷子,接着吸溜。
陳蕭笑了,逗她:“要不給你加個菜?”
唐淑晨鼓着腮幫子狠狠瞪他一眼。
華燈初上,小吃一條街人頭攢動。
陳蕭邊走邊翻校友群找邝什酩手機号。
在他後面趿拉着拖鞋的唐淑晨,剛吃了兩碗面,現在手裡又多根兒烤腸。
這時,路口忽然竄來一輛外賣電動車。
火急火燎,眼看就要朝着陳蕭的方向撞過去。
唐淑晨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在打電話的陳蕭。
他被扯得倒退兩步,衣領鎖喉,直咳嗽。
“行……沒白吃。”
“你說什麼?”
陳蕭清清嗓子。
“我說,他沒接。”回頭看她,“怎麼着?”
唐淑晨啃着烤腸,說:“哎你不用管我,有事兒你走吧,我溜達溜達,剛吃太多了。”
陳蕭瞄一眼她腳後,氣不打一處來。
“溜一下午沒夠啊,”搶過她手裡的高跟鞋,“走吧。”
“去哪兒?”
“蹭空調去。”
選修課教室後排。
唐淑晨哈欠連天,頭枕桌面趴着。
一頭長發全塞進假發套裡,顯得後腦勺略大。
“大熱天的,扣個毛帽子不熱?”
陳蕭捏縷假發,指間撚撚,琢磨是什麼材質。
“熱啊,摘了麻煩,還沒頭繩。”
她閉眼趴着沒動。
“挖礦的這麼搞你,你還樂意幫他?”
“人叫邝什酩,什麼挖礦的。”
“我就叫他挖礦的,不滿意嗎?”
“幼稚。”
“挖礦的不幼稚,搞得你描眉畫眼的弄這一身兒,他真成熟。”
“怎麼是搞我呢,這是搞廣告,搞創意。”
“狗屁創意,”陳蕭擡手一呼噜,“太醜了。”
假發蓋住唐淑晨半張臉。
她忽然一笑,右眼睜開一條縫瞅他。
“你說,這頭套,戴你腦袋上什麼樣兒啊?”
她笑得倒是好看。
不知道是天熱,還是那條紅色連衣裙晃的,臉紅彤彤的像顆熟透的草莓。
“睡你的吧。”
他滿臉嫌棄地往後一靠,看着她露出來的纖長後頸,想起她唯一剪過的一次短發。
跟現在一樣,那會兒她也坐他左邊。
高一上學期,某天放學。
唐淑晨做值日的時候,在樓後拐角看見三五個人輪流抽一個女生嘴巴。
有男有女,以此取樂。
暴脾氣又充滿無用正義感的唐淑晨沒忍住,沖過去管了閑事。
陳蕭路過,無意間和她對視,但轉眼走了,沒打算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