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個小…”秦蘭亭說不出口小玩意那三個字,斟酌着換個說法,“那個流言中的金絲雀,就是岑珩。”
饒是陶嘉月見慣了大風大浪,也沒想到事情能是這個走向。
微張着嘴,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不過秦蘭亭也隻知一個大概,但能預料到她那個心眼如同篩子一般的兒子,心機手段之多。倒不是說沒人比他聰明,而是腦子靈光的沒他好看,比他好看的又沒他臉皮厚,比他臉皮厚的又不及他年輕,比他年輕的沒他能豁得出去。
一般人還真在他手裡讨不到什麼便宜。
“那就問題不大,隻要把婚約公布出去就可以澄清了。”陶嘉月反而安慰秦蘭亭不要挂心,不過還是奇怪,“既如此,為什麼不說?”
秦蘭亭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小九不認識子琛了,子琛又隐瞞了身份。”
“哈哈。”陶嘉月笑出聲,“年輕人哈,還挺會玩。”
但直覺告訴她這事沒那麼簡單,讓人去把蕭煥請過來。
秦蘭亭拉着陶嘉月,十分抱歉:“此事終歸是因那個逆子讓小九被說了閑話,我一定帶他來賠罪。”
到底誰是罪魁禍首,現在還真不好說。
陶嘉月想着自家那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不急,我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紫宸殿。
蕭煥正和他的小兒子,他親封的太子殿下一起處理政務。
現在大部分的政務都慢慢在轉交給蕭瑾,蕭煥這個皇帝也隻是早朝時坐在龍椅上打着瞌睡聽聽下面的老臣掐架,然後再給太子把把關。
蕭煥突然發出感歎:“瑾兒啊,這個江山終究還是要交到你的手上。”
蕭瑾擡頭看了一眼一旁蕭煥批閱好的一小摞奏章,又看了看自己這邊已經處理完的一大摞和還剩下的兩摞。
歎口氣,把剩下的奏章歸置在一起,勻出一半放在蕭煥面前。
“你們兄妹三個,還是你最可靠。”
奏折少了一半。
“父皇老了,将來就靠你了。”
又被拿走一半。
蕭煥還想再說,被蕭瑾忍無可忍地打斷:
“可以了,您把這些批完,剩下的交給兒臣。”
從蕭煥的表情來看,似乎十分滿意他的上道:“瑾兒,你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孩子。”
駕輕就熟地處理完寥寥幾本奏折,便心情愉悅地離開大殿。
扛起了整個家重擔的大冤種太子起身恭送後,又認命地坐回去繼續幹活。
蕭煥溜溜哒哒地就去找他的皇後。
正好和來請人的内侍在半路上遇到了。
聽内侍說皇後今日發了好大的脾氣,蕭煥加快步子趕了過去。
大步流星走進來的蕭煥眼光掃到地上四分五裂地茶碗時,腳步頓了頓。
秦蘭亭知曉這是要處理正事了,便提出離開。
“岑夫人與阿月許久未見,今日好不容易進宮一趟,留下來一起用個晚膳吧。”
蕭煥想當着閨中密友的面,陶嘉月總不能大動肝火不給自己留顔面,開口挽留。
秦蘭亭推辭:“謝陛下盛情,臣婦家中還有要事處理,不便久留,就先行告退。”
待人走後,陶嘉月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神色發冷:“說說吧,那個小混蛋又在外面幹了什麼好事?為何還會牽扯到岑家公子?陛下又在中間參與了多少?”
“朕…”
陶嘉月又說:“陛下想好了再說,大婚當日陛下可是發過誓此生絕不會對臣妾有半個字的欺瞞。”
也罷,終究是小九的命。就讓他這個做父皇的親自來給她上一課,讓她明白…即使是疼愛她的親生父親也會為了自保賣了她。
于是,蕭煥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把事情和盤托出。
聽到自己這個女兒在外面選了一百零八個書生養在别院的時候,陶嘉月手指驟然收緊,手裡的杯子不堪重負。
碎了。
她修身養性許多年,這些年一直盡可能的當一個溫柔的母親,今日破了戒。
末了蕭煥還替自己解釋:“朕隻是應允小九自己尋夫婿罷了。沒想到她這麼大膽,朕怕你氣壞了身子,就沒跟你講。”
把包庇講得如此清新脫俗。
“這麼說,臣妾倒是要多謝陛下的體恤了?”陶嘉月臉色沒有好轉,“也就是說秦子琛和岑珩其實是同一個人,隻不過你那傻女兒到現在都不知道。”
蕭煥放着一旁寬大的位置不坐,偏偏要挨着,讨好道:“體恤不敢當,應該的。等會我一定好好處罰蕭霜辰給你出氣,她怎麼能惹你生氣?”
陶嘉月有點繃不住了:“陛下能不能有個天子的樣子。待會不要多說話,配合一下,這次臣妾要好好讓她長個記性。”
向來八面威風的天子,此刻也隻得順從地點點頭。
說話間,蕭霜辰已被帶來,聰明如她不難猜到這個陣仗怕是東窗事發。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去。
陶嘉月就看一個腦袋在門口晃,怒上心頭:“還不快滾進來!”
殿内氣氛冷凝。
蕭霜辰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一眼坐在上方的人,一個明顯在生氣,一個拼命給自己使眼色。
心中暗暗歎氣,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不管如何,先認錯總歸是沒錯的。
不等陶嘉月再說話,蕭霜辰就一路小跑到她身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膝蓋結結實實地砸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聽的人膝蓋一疼。
該疼的人仍是一臉我錯了的表情,沒有露出一絲痛苦。
是個狠人。
聲淚俱下:“母後兒臣錯了,再也不敢了!”
陶嘉月不看她,垂眸遮住眼裡的心疼,吹着手中的茶水,将她晾在一邊,許久才緩緩道:“你上次跪得這樣利索,哭得這樣慘烈,還是你偷偷跑去月下樓,還砸了人家的地方。”
月下樓是安京達官貴人尋歡作樂的地方,有名的銷金窟。蕭霜辰年少不懂事,夥同陶休休扮作男子去尋新鮮,結果看不慣樓裡的媽媽苛待沒地位的姑娘,還逼良為娼,一怒之下把人家的地方給砸了。被捅到陶嘉月面前,挨了好一頓。
蕭霜辰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眼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父皇。
蕭煥接收到女兒求救的目光,然後…轉開頭。
“别看了,好好想想怎麼說,若說的與你的好父皇有出入…”
陶嘉月話雖未說完,任誰都能聽出這話裡的威脅。
哭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