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暇的時光是過得最快的,那日喝酒回去,錦屏又絮絮叨叨好久,拆頭發時發現少了根嵌玉銀钗就更不痛快了。
霍青青打發辰砂去青柳莊那邊找,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隻能作罷。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就是普通銀钗嵌了顆白暖玉。
披風……霍青青看着洗過疊好的玄青披風,本叫了人來想給顧衍送去,又覺得不必。明日便是生辰宴了,顧衍那邊也收了帖,屆時還給他便是。
很快就是快日暮。
霍青青百無聊賴地躺在院裡的搖椅上看落日。爹說這幾日大理寺太忙,那些個官員都宿在那邊,他要今晚才回來。爺爺還尚在遠郊明光寺禮佛,不知何時回。
如今京都尚算太平,前些日子那個長生教教衆的事之後他們便消停了,像是突然消失,再尋不到蹤迹。按理來說,她動了自己手下的人,應當不會漏掉什麼……
但是……很奇怪。
怪就怪在他們好像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京都有錦衣衛巡街,另設禦林軍在這裡隻能是自投羅網。在此之前,從未有過長生教教衆在京都出現。
她和顧衍,到底漏掉了什麼……
正思索着,忽然有個黑影盤旋着落下來,最後立在椅子扶手上撲扇着翅膀就來蹭她。
“疾風!”霍青青輕輕抱住它,親昵地用臉頰蹭它的頭:“你終于回來了,軍中沒虧待你吧?”
疾風歪頭看她,又轉頭看向院子門口,啾鳴一聲飛起來,徑直落在霍清風肩頭。
霍清風臂彎搭了一件月白壓紋的外袍,走過來給霍青青搭上:“誰敢虧待它?它倆脾氣可大着,陳鈞跟我訴苦好幾回了,日日都說它倆挑食,給的肉條凡是放過一天的都不吃。”說着他随手摸上霍青青的頭,手掌摩挲在她頭頂:“說多少次了,京都還寒,穿這麼單薄小心染上風寒。到時候又要喝幾劑苦藥。”
“頭發亂了。”霍青青躲閃着。
疾風忽然蹿起來就往一處牆頭飛。
銀芒疊起間,疾風往旁邊一飛,然後盤旋上高空,又狠狠俯沖下來。尖利的爪在那顯眼的繡春刀刀鞘上留下一串火花。
霍青青連忙起來叫了聲:“疾風,回來。”
疾風這才一轉身子飛回來重新落在霍清風肩頭,在他肩頭探頭探腦看着來人。
來人一襲玄色繡銀紅官服大喇喇地坐在牆頭,施施然擦着繡春刀。末了,他看過來:“我的披風呢?”
半落的日陽下,官服的繡線折射出細碎的金光,青年曲腿坐在牆頭,張揚淩厲的面容帶着慣常的笑意,肆意落拓。
這人……
霍青青抿唇,桃花眼微挑帶着七分笑:“顧大人翻姑娘家的院牆就是為了取披風?”
霍清風擡手撫順疾風的羽毛,看向顧衍的眼神及其不善:“顧衍,你越界了。”
“越界?”顧衍聞言嗤笑一聲,眼神在霍清風和霍青青之間來回打轉:“我瞧着霍将軍跟霍小姐怎麼不像啊?”
呵……霍清風心底輕咤,眼眸染上戾色,須臾間銀刃出鋒,劃出破空之聲:“像與不像,她都是我妹妹。”
他慣用的是一把極輕的寬刃長劍,長劍薄而利。
就是這一把長劍,曾帶着無匹的銳氣殺穿北蠻,成了北蠻的噩夢。沙場之上誰都是英雄豪傑。八萬青騎縱橫西北時,飛揚的霍家青狼旗從未在戰場折骨。青狼旗到了一處,那一處便是烽火可歇百姓安甯。
霍清風能領八萬青騎,穩坐定遠将軍之位數年,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隻是……二十有四還未娶妻……
顧衍眸光一轉,繡春刀朝前打出一個漂亮的刀弧,堪堪架住霍清風的寬劍,輕淺笑道:“聽聞霍将軍二十有四,還未娶妻啊……”
霍清風面上不顯,手上力道加重下壓。
在蠻力之下,顧衍隻覺這柄薄刃寬劍力有千鈞。不愧是少年稱将的霍清風,顧衍心中一凜,隻覺虎口微震,繡春刀刀身顫了顫。
他一挑,刀鋒順着寬劍劍刃朝上卷去。
一時間,院子裡銀芒閃爍,兩道玄色的身影打得難舍難分。霍青青抱臂倚在廊下的柱子上閑閑看着打得正酣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