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一回頭就見着霍姑娘提着裙擺躍下馬車,站在馬車前朝他笑:“我也要進宮,先去看望皇伯伯,而後随爹回家。顧大人,能否同行?”
她眼裡盛了光,顧衍心念一動點頭允了。
少頃,後面的錦衣衛拉來一匹馬,那個侍衛就趕着馬車往霍府去了。
顧衍和霍青青端坐馬上慢行,霍青青側坐着,不像騎馬倒像騎驢。他們二人挨得近,霍青青看了一眼落在後面老遠的錦衣衛勒住馬頭靠近顧衍,她聲音很輕:“這次我爹尋我回來,便是為了長生教。”
聽到長生教三個字,顧衍看了她一眼,同樣放輕了聲音:“霍姑娘知道多少?”
霍家這個大小姐,他知之甚少,連戶部都隻有寥寥幾筆,寫的無非是生辰和族譜,其他的半點都沒有。長生教如今興起,信衆無數,攪亂民間最要不得。他查了快一年,背後之人還是毫無頭緒。如今霍家大小姐竟說知道些東西,他有些好奇了。
霍青青忽然輕笑一聲,湊近了些:“顧大人又知道多少?”
他曾經沒見過這姑娘,但見過很多女子。以前長在江湖裡,摸爬滾打,看過風塵女子飒爽女俠。後來入了朝堂見慣了高門千金,還有難纏的公主郡主們。
不過,于他也沒什麼不同的,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總歸長不出其他樣子。
眼前這姑娘不像是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住的嬌小姐。她抱着一束自由的光,算不上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瞧着卻舒坦。
他隐約有點知道,為什麼霍府把她當成寶藏着了。
顧衍側過頭去專心看着前路,離皇宮近了,就看到朱紅塗金的宮門。宮門深深,饒是這個時辰落了天光,看着也覺得沉悶。
他下意識摩挲着缰繩,聲音平穩:“能查到的我都知道。隻是他們背後……”
長生教是兩年多前興起的,最開始無人在意,跟那些打着算命旗号的道士一起招搖撞騙。大煜的道士多了去了,當今聖上倒不信這些,他說國運自有定數,他生不負百姓,死不負大煜。就隻設下欽天監觀測星象所用。聖上不信,民間自有人信命說,遂道士橫行,他們初時并未在意。後來鬧出不少人命官司,終于覺察出不對。
但已經晚了。
等他們覺察出不對時,長生教已遍布大煜盤根錯節。抓不住主根,就斷不掉他們所謂的長生藥。
為此,聖上下了死令,見長生教教衆,殺無赦。
這些人在服食長生藥之後力氣會變得極大,方才遇上時一時沒按住,才讓這個瘋子奪馬跑了。說來也奇,這些人服食他們所謂的長生藥之後,像是用了麻沸散一般不知疼痛。剛才那瘋子先前硬挨他們好幾刀,抓他的小旗一松懈這瘋子就跟個沒事人一樣翻上馬跑了。
霍青青笑了句:“那便說明顧大人有遺漏之處呀。”
她笑着,眼眸微彎看向近在咫尺的宮門。
“此次回京,便是要助顧大人一臂之力的。待我見過皇伯伯,咱們就定個日子詳談如何?”
顧衍颔首:“那便恭候霍小姐大駕了。”
“你這人,方才還叫霍姑娘,這會兒就成霍小姐了。”
霍青青笑靥如花,她細細看了顧衍,生得劍眉星目、英氣勃勃,一身绛紅飛魚服更襯得他身形挺拔,果真是好俊朗。爹的信件裡雖時常說什麼那個顧衍殺人不眨眼,瘋起來跟瘋狗一樣誰都咬一口,但也曾誇過一句少年豪傑。
此時見着真人了,她覺得,這人身上帶着一身草莽氣,是她所熟悉的江湖意。忽然,她轉了個口風:“聽聞顧大人二十有二還未娶妻?”
顧衍缰繩一勒,馬在宮門前停下,他下馬,将缰繩遞給守衛看了她一眼,唇線微提:“霍姑娘下馬吧。”
哎呀……不願答了,還說做個紅娘将他跟自己好友拉一拉呢,她那好友,可是最愛這種長相的男子了。
霍青青遺憾地歎了口氣,卻也翻身下馬與他并肩而行。